恭维错了人,江氏赶忙给自己找补:“那也是亲姐妹,到底都是顾家的人,可真真儿是像啊。”方氏沉着脸没应声。她承认自己确实比不上陈氏的样貌,可二爷顾道庭也比不上伯爷顾道堂吧!这到底是哪来的乡野村妇,见识何等浅薄!顾晚枝回神,只朝顾老夫人行礼道:“祖母,孙女儿不知今日家中有客,冒犯了客人,孙女先告退了。”她有些不适,除了见到江氏的那种恶心感,还有无法忽略的,靳远书那紧盯的、宛如毒蛇一般的目光。
顾书柳倚在窗边向外探看,清透的碧纱可以看见外头人影。
“大姐姐,你不气么?”她回首轻声问了句,语气里的怒意显而易见。
反观顾书榆,她从画屏那儿回来后就径直来了此处,正端坐在圆凳上饮着茶,神态自然,形容优雅。
哪看得出是被退婚的模样?
“嗯?”
一个简单的反问让顾书柳不知道再说什么,想到姐姐昨日的难堪,便只好又回头透过窗纱去看外间的情况。
只是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尽是对靳远书的怒视,以及对梅家来人的打量。
来退婚的是个青年男子,一身浅蓝直缀衬得他身形挺拔有力,气质卓然。
“晚辈恭请老夫人安好,伯夫人安好。”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一直起身,露出一张端正润雅的脸来。
这正是梅家大郎梅遥知。
靳远书认出他,面色从容地打了个招呼,“梅兄。”
梅遥知不理会他,他抢了自己姻缘是一个缘故,另一个缘故便是,二人同在青阳书院进过学,还是同一届,梅遥知打心底里看不上这等子卑鄙无状的小人。
场面可以说十分的尴尬。
顾晚枝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等局面。
她缓步走进延寿堂,“祖母……”
她特地在城里绕了一圈才回来,为的就是让自己和梅家人错过,打消嫌疑。
否则以大伯母和顾书榆的猜忌心思,定会知道是她故意报信的。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梅遥知会亲自来退婚。
更没想到,来提亲的除了媒婆,还有靳远书的母亲江氏!
瞧见她的那一瞬间,顾晚枝感觉浑身血液都倒流了!
反观江氏,看到她立刻瞪大了眼,一副被惊到的模样。
“这,这是府上哪位姑娘啊?这般标致可人儿,想来定是大姑娘的亲妹子了吧?”
顾晚枝几不可见地蹙眉。
她永远忘不了江氏这副笑意吟吟的模样。
前世,她嫁去靳家前,江氏也是这般和蔼慈善,一个劲儿地拉着她夸赞,说娶了这么个媳妇简直是靳家祖上烧高香。
等她一嫁进靳家,江氏就变了。
每日晨起的请安规矩必不可少,她要侍奉江氏用膳、漱口,江氏掌家训人时她要在场,但半分掌家之权都不会分给她。
她原也是回府诉过苦的,可惜诉苦的对象是方氏和顾书榆,她们告诉她,婆媳之间的礼节就是如此,百善孝为先,身为儿媳自该要好好侍奉婆母才对,熬过了苦头才能享福,哪有自己吃不了苦还跑回来跟家里倾诉的?
方氏还说,为何顾老夫人不喜陈氏?就是因为陈氏没有这样尽心尽力的伺候过顾老夫人。
当时的她只想着不要成为母亲那样被婆母不喜的人,连这叫磋磨都不知道,便自顾自地咽下了苦头,更加用心地侍奉江氏,甚至因此小产过一回。
可付出并不代表有回报,江氏愈发变本加厉,贪婪跋扈的本性暴露无疑。
等她几年无所出后,江氏更是嫌恶地不加掩饰。她被靳远书困在那小院里时,江氏从未过问过一次。
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便是她死的那天,江氏居高临下地告诉她,三皇子登上了皇位,普天同庆,特许她回娘家看望一二。
然后她便亲眼目睹了二房上下的杀戮,还死在靳远书剑下……
“这位是二房的三姑娘。”
原是见她许久不答话,江氏有些尴尬。顾念着还有梅遥知在,顾老夫人便微微侧首,丫鬟丛竹会意解释了一句。
恭维错了人,江氏赶忙给自己找补:“那也是亲姐妹,到底都是顾家的人,可真真儿是像啊。”
方氏沉着脸没应声。
她承认自己确实比不上陈氏的样貌,可二爷顾道庭也比不上伯爷顾道堂吧!
这到底是哪来的乡野村妇,见识何等浅薄!
顾晚枝回神,只朝顾老夫人行礼道:“祖母,孙女儿不知今日家中有客,冒犯了客人,孙女先告退了。”
她有些不适,除了见到江氏的那种恶心感,还有无法忽略的,靳远书那紧盯的、宛如毒蛇一般的目光。
出了院子到无人之处她才觉得好些。
没走几步,就听得身后传来小声呼喊,“顾三姑娘请留步!”
靳远书大步跨到她身后,见四下无人,便道:“顾三姑娘,怎得看到靳某便跑?”
顾晚枝深吸一口气,回头道:“靳公子,不,姐夫,请你慎言。”
姐夫二字让靳远书瞬间变了脸色,“若非三姑娘算计,我怎么会成你姐夫?我该是你夫君才是!”
冬至皱着眉头上前隔开二人,“靳公子,这可是在我们顾府!”
以阴狠目光看了看冬至,靳远书又对着顾晚枝道:“三姑娘,你几次三番陷害我算计我,让我很是难堪,我倒是很想问问,究竟哪一点得罪你了,要让你这样报复?”
顾晚枝微仰下巴,“靳公子,我也想知道,你究竟为何一直说我在算计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来报复一说?还是说,是你先做了什么祸害我的事,才会觉得我要报复你?”
靳远书微顿,又听顾晚枝道:“你与大姐姐定亲在即,又跑来纠缠我,若被她知晓,这亲事恐怕也成不了了,我劝你还是尽快去将亲事定下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靳远书在原地站了站,才去唤院外的小丫鬟带他去净房。
回去的路上,冬至一张小脸皱的巴巴紧。
顾晚枝看她一眼,“你这是怎得了?”
“姑娘,这靳公子好生难打发,若他往后还要继续纠缠于你,该怎么办?”
这问题,她也在考虑。
靳远书是个甩都甩不掉的阴沟害虫,他图谋权势地位,就会想办法勾搭贵女,找人买官提拔。
可若他图谋的是自己呢?
以她目前的本事,属实是只能在内宅里斗斗顾书榆,但内宅外院手段层出不穷,她凭着前世记忆能防得了一次两次,防不了十次百次。
若能找个人与她里应外合……
脑海里猛地又闪过一道挺峻的身影。
顾晚枝迟疑了,昨日她对宋闻峥作证本也没抱希望,还说了以不再纠缠学武为条件让他忘记所见。
可宋闻峥最后反而出面替她作证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答应了她的条件?
那她……不能再找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