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杀了我哥,穆家军没了统帅,两国开战他们的胜算能大一些。”华瑶气愤的双眼泛红,阴沉着一张脸道,“他们南越的人可真卑鄙!”穆时桉和秦舒言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马车摇晃的停在乐康堂的门口,秦舒言走下马车时,见乐康堂的大门紧闭,心生疑窦。穆时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心下一紧,蹙眉低声问,“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秦舒言站在车下,纳闷道,“不应该啊!他们三人的武功不差,再说我院子里还设有毒阵。”她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昨晚下了雨,毒阵失效了!”
大雨渐歇,屋檐积水一下一下、犹断未断的敲打着假山石旁几扇肥绿的芭蕉叶。天际之上夜幕如洗,乌云散去,圆月悄然的露出头来。大雨过后,有种万物静寞般的寂寥。
穆时桉修长的手指撩拨着案上的烛火,忽然出声道,“宰相家的大公子赵凌好像对单林生起疑了,不知道要跟谁核实他的身份。你明日回去,就将他劝走吧!这样你们都安全。”
“起疑了?”秦舒言顿了一下,蹙眉问,“他干什么了?这么快就暴露了!”
穆时桉笑的散漫不羁,“他倒是也没干什么,不过就凭他那单纯的性子,想跟这帮人玩心机,简直是痴人说梦!我这般谨小慎微,如今也没取得他们全部的信任。”
单林生的弯弯肠子是少了些,秦舒言原本也没指望他能探听出什么消息。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之前就一直怀疑有人在这后面操纵这一切,起初我怀疑这人是单林生,如今一看应该是另有其人。”
“自古江湖出豪杰,难道你们没推举出一个武林盟主一样的领头人吗?”穆时桉对他们江湖事充满了好奇,“不然门派上有纷争,找谁说理去啊!”
秦舒言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真是连提都不想提,再说跟一个外人讲,她都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十年前原本是有武林盟主的,可不幸的是他练功练岔了,后来不幸被奸人所害,所以这些年盟主之位一直空悬,倒是有个武林盟在主持大局,不过也是形同虚设。”
她以为轻描淡写的将这段恩怨讲完也就完事了,可谁知穆时桉却来了兴致。
“练功练岔了?练的是什么武功?”
“无相心经。”
穆时桉兴奋的抚掌道,“这个我听说过!据说练成此功可以放下欲望和羁绊,达到无我之境,而且还能长生。”
延年益寿倒是有可能,长生不老就有点夸张了!
秦舒言一直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听说是,但我没见着有人练成。”
穆时桉婆娑着下巴,嘴上喋喋不休,“我听说这个武功连少林派的老方丈都不敢轻易练,你们这个盟主勇士啊!”
自身的欲望,旁人的哄骗,他称不上‘勇士’二字。
秦舒言敛了神色,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穆时桉继续问,“是什么人谋害他?抓到了吗?”
“这事说来话长!”
秦舒言显然不太想说,穆时桉却像在茶楼听书一般,满心的期待和好奇。
“那你长话短说呗!”
秦舒言看他这般刨根究底,沉下心道,“害他的人把罪名嫁祸给了别人,他自己当起了老好人,至今武林上下都还被他蒙骗着呢!”
穆时桉呆呆地张开嘴,无声的惊叹着,“那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没当上武林盟主?是怕落人口实吗?”
秦舒言摇摇头,哼笑道,“他倒是想当,可惜身中剧毒,能苟活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练就一身绝世武功,称霸江湖。”
“他算计别人怎么还把自己算计进去了?你们药王谷和巫医这么厉害,他没求你们帮忙?”
秦舒言嘴角慢慢勾笑,看得穆时桉不禁觉得毛骨悚然,明明是青春明媚的一张脸,那双眸子里却酝酿着一丝压抑的情绪,在笑容的伪装下,仍带着几分危险。
她凑身上前轻飘飘的问,“这件事江湖上少有人知,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穆时桉脑子一木,那一瞬间心中已大致有了答案,但仍顺嘴附和的问,“为什么?”
“那毒就是我下的,我本来是想毒死他,所以压根就没研制解药,可惜他命大!但我也不亏,那是我第一次制毒,虽说没要了他的命,但他的小妾和孩子都被我毒死了,他也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不枉我那几年费尽心力的独自专研!”
秦舒言说起这事,语气中虽有遗憾,但仍旧满足。
如果是十年前的事,她当时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孩子,这得多深的仇怨。
穆时桉背脊发凉,不敢想象一个还没有案几高的孩子,居然已经在心里琢磨着如何下毒杀人了,更不敢继续追问她所经历的一切。
秦舒言看着他的神情,冷眸问,“还要继续打听吗?”
穆时桉倒吸了口凉气,忙不迭的摇头。
秦舒言理了理衣袖,别开目光,总算堵住了他的嘴。
夜色已深,安和寺的后院少有人走动,点的灯盏也不多,有几处石龛里的蜡烛还被狂风吹熄了,整个院子都沉浸在一片昏暗中。
不过这样正好可以让他们一路无言各揣着心事踱步回房。
秦舒言抬头观望天象,估摸着明日应是上蒸下煮的湿热天气,却没有留意脚下砖石地面上的青苔和积水,脚下一滑,仰面躺倒下去。
一旁的穆时桉手疾眼快,秦舒言只觉得身体瞬间被束缚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里。
酷热的夏日,他们二人的衣衫轻薄,穆时桉腰背一僵,怀中秦舒言盈盈一握的腰肢,触手是女子独有的温润柔嫩。
穆时桉低头凝视着她,眸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与怜惜,他身上素来清冷的香气渐渐升温,有种醉梦阑珊的迷离,昏暗之下雾里看花,美好而又虚幻。
突然,他们头顶传来踩瓦疾走的声音。
秦舒言攀着穆时桉的手臂站直身,听他们的声音应该是往华瑶禅房的方向而去。
他们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向禅房奔去。
上面的人比他们的脚程快,他们刚绕至房门前,便传出门窗破裂的声音。
只见穆怀屹提着剑与院中十几个黑衣人缠斗。
穆时桉平日出门根本没有佩剑的习惯,所以他会武功这事云秦没有几个人知晓,好在有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握剑刺来,穆时桉反手夺剑,抹了那人的脖子。
秦舒言见他杀人的动作行云流水,不禁挑眉,这还是那个见到尸体就腿软的穆时桉吗?
正在她愣神之际,穆时桉回头道,“你去保护华瑶,我去帮我哥!”
说罢,他正要飞身加入战局,秦舒言拽住他的手臂,往他手里塞了一包迷药,“方便的话,留个活口问问来路!”
穆时桉握着迷药踏上凭栏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手中长剑挥洒,绚烂如银龙。
华瑶听见动静,披着衣裳出门查看,满院子的刀光剑影吓得她连连后退。
穆怀屹见穆时桉过来帮忙,着急喊道,“你别管我!快去保护华瑶!”
“舒言会武功!她已经过去了!”
秦舒言抽出腰间短刀,握住华瑶的手臂挡在她身前。
短刀在她手中轻巧自若的挥舞,面前刺来的长剑纷纷斩落在地,金丝提花的裙角随风飞扬,伫立在此有种可抵千军万马的气魄。
穆怀屹打斗之余,瞥见秦舒言手起刀落杀伐果决,丝毫不见印象中医者仁心的文弱模样,反之却如地狱修罗般脚下踏着朵朵红莲取人性命。
黑衣人见势不妙纷纷撤退,穆时桉趁机洒出迷药迷晕了两个人。
之后的事情自有穆怀屹安排人料理,穆时桉扔下手中的剑,朝华瑶休息的禅房小跑而去。
此时秦舒言已经收刀回鞘,扶着华瑶坐在案前,给她倒了杯水压压惊。
华瑶一直以为秦舒言只是个普通医士,没想到危险来临时,她护在自己身前是那般英姿飒爽的模样,让她终于见识到书上所说的巾帼不让须眉。
“都没受伤吧!”穆时桉跨进门,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们俩。
秦舒言摇了摇头,脱力的坐在华瑶对面,“没有!你们呢?”
“我们也没事,而且还抓了两个活口。”
秦舒言抬手也给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方才打斗中,我看这些黑衣人好像都是冲着穆将军去的。”
这一点穆时桉也发现了,他看了一眼华瑶,宽慰她们,“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在这陪华瑶凑合一晚吧!我去看看我哥那边。”
秦舒言点点头,让他放心去。
院子中雨水的湿意里夹杂着血腥味,久久不散。
尸体已经被院里的僧人抬了出去,佛门净地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高高在上的佛祖作何感想!
华瑶不敢睡,更不敢熄灯,秦舒言陪着她合衣躺在榻上等待着天明。
穆怀屹将那两个活口带到寺中犯戒僧人的禁闭室,打算连夜审问。
穆时桉进去的时候,那两个人还没有醒。
穆怀屹将他拉到一边,神色凝重地问,“那个秦姑娘到底什么身份?”
穆时桉一愣,继而乖巧道,“她之前不是说过吗?她是巫医一门!”
“可巫医不是医吗?我方才瞧见她的武功招招都透着狠辣,你说她是杀手我都信!”
穆时桉从容一笑,“人家虽然是巫医,但毕竟也是江湖中人,会些武功不是很正常嘛!况且方才生死相搏,当然要用些杀招。今天多亏有她在,不然这么多黑衣人,光凭我们还真是分身乏术。”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秦舒言自打出现在昊都城,确实帮他们不少,穆怀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审讯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穆怀屹便带着擒获的那两个黑衣人先回城。
华瑶昨夜说害怕的睡不着,但架不住白日里一路颠簸,身侧又有秦舒言,让她十分心安,躺了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但睡得也不甚踏实。
登上回程的马车,秦舒言问,“昨夜那些黑衣人交代了吗?”
“交代了!”穆时桉面上有些困倦,“是南越朝廷的人,奉命来刺杀我哥!”
“为什么要杀表哥?”华瑶蹙眉问。
“因为杀了我哥,穆家军没了统帅,两国开战他们的胜算能大一些。”
华瑶气愤的双眼泛红,阴沉着一张脸道,“他们南越的人可真卑鄙!”
穆时桉和秦舒言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马车摇晃的停在乐康堂的门口,秦舒言走下马车时,见乐康堂的大门紧闭,心生疑窦。
穆时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心下一紧,蹙眉低声问,“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舒言站在车下,纳闷道,“不应该啊!他们三人的武功不差,再说我院子里还设有毒阵。”
她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昨晚下了雨,毒阵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