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便暂停了手中的活计,请进了首辅。韩屹一跨进偏殿,便见到一幅无比和谐的画面。太后殿下满脸笑容地坐在罗汉床上首,慕杨紧挨着她坐下首,炕桌上摆着一匹浅灰色的布料。一见布料,韩屹的眼瞳顿时微缩,他认出来,那正是以往慕杨为他制亵衣的料子。他不动声色上前行礼,在太师椅上坐下。“首辅可是又没茶喝了?哀家的长宁宫可不是茶楼。”太后没好气地说,显然还在为前日发生的事生气。“这是什么?”韩屹越过太后殿下,直视慕杨问。
首辅韩屹觉得很奇怪。
今日早朝时,圣人看向他的眼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散朝后,众官员的表现也很诡异。
平日里见了他小心翼翼的众人,今日竟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他皱了皱眉,就见户部尚书悄悄地递了个纸包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正笑吟吟地接过,突然,他周身温度蓦地下降,抬头一看,正与一道冷厉无比的眼神对视,吓得吏部尚书一抖,纸包瞬间掉到了地上。
吏部尚书吓得不敢动,当作没看见边上的户部尚书拼命给他打的眼色。
户部尚书无奈,只得上前捡拾。
不料却慢了一步,韩屹踱步上前,捡起纸包,搁鼻翼间闻了闻,脸色顿变,想也不想打开纸包。
纸包里是茶,一股熟悉无比的茶香味顿时散溢开来。
“哪来的?”韩屹黑着脸问。
户部尚书一抖,“太后殿下赏的。”
韩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冻得他们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就你们有?”
见首辅终于调转了目光,两人顿时松了口气,争先恐后地说,“六部尚书人人都有,连侍郎都有。”
一听这话,韩屹的脸色更为吓人,眼眸中满是寒冰之意。
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直到韩屹离开,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才真正松了口气。
“都怪你,连包东西也拿不住。”
“是,是,是,怪我,但你难道就不怕首辅大人的寒冰眼?”
户部尚书:……说真的,还是怕的。
没多久,韩屹来到长宁宫,求见太后殿下。
慕杨正在殿里,为太后量体裁衣。
“慕杨啊,你抢了尚工局的活计,尚宫们可是要不开心的。”太后满脸微笑地说,哪里有半点不开心的样子。
“殿下,慕杨只为您制亵衣,保您穿得舒服。”
“唉,作孽啊,首辅大人把你作得要和离,可见是个无福之人。”
慕杨一僵,继而尴尬地笑,太后殿下真的与韩屹杠上了,事事都能扯上他。
正说话间,宫人禀报,首辅大人求见。
太后怕慕杨尴尬,本想让她退下,但慕杨说,她没有做亏心事,不怕与韩屹相见。
于是,两人便暂停了手中的活计,请进了首辅。
韩屹一跨进偏殿,便见到一幅无比和谐的画面。
太后殿下满脸笑容地坐在罗汉床上首,慕杨紧挨着她坐下首,炕桌上摆着一匹浅灰色的布料。
一见布料,韩屹的眼瞳顿时微缩,他认出来,那正是以往慕杨为他制亵衣的料子。
他不动声色上前行礼,在太师椅上坐下。
“首辅可是又没茶喝了?哀家的长宁宫可不是茶楼。”太后没好气地说,显然还在为前日发生的事生气。
“这是什么?”韩屹越过太后殿下,直视慕杨问。
“啊?”慕杨吃惊,不明所以地望向韩屹,一抬头,便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中,那里黑沉沉的,不见半点波澜,“大人在问妾身?”
韩屹指了指炕桌上的布匹,点了点头。
“噢,是布料。”慕杨惜字如今,给出肯定的答案后,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韩屹的眸色加深,眼底凝结着点点怒意。
“你剪了我的亵衣,想给谁做?”韩屹语气冷硬,“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
太后大怒,这厮竟敢在她面前欺负她的慕杨。
刚想破口大骂,却被慕杨一把按住。
她眼波柔和地看向太后,坚决地摇了摇头。
太后忍下一口气,转开头去。
尔后,慕杨笑着对韩屹说,“大人,妾身很快就不是您的妻子了。妾身这双手,愿为值得的人付出所有。太后殿下待妾身好,妾身便是为她做一辈子亵衣也是甘愿的。”
几句话说得韩屹眼瞳猛然一缩,眼底有一抹痛苦之色一闪而逝。
“殿下,您赐茶,为何没有本官的份。”韩屹突然问太后殿下。
“什么茶?”太后一顿,“哦,首辅说的是首辅茶啊,对啊,哀家的茶想赐给谁便赐给谁。前日,首辅从哀家处抢去无数,还不够吗?”
首辅茶?太后竟然为慕杨制的茶取了这么个名字。
这下子,连慕杨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太后得意地笑,“这茶啊,是慕杨亲手所制,送予哀家,哀家便分送大家尝尝,免得百官指责哀家厚此薄彼。”
太后的话音刚落,韩屹蓦地起身,“殿下,明知此茶乃本官夫人所制,岂可轻易赐于外男?”
冷厉的声音透着十分不满。
太后一噎,她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韩屹这么一说,她便真的焦急起来。
慕杨见状,立刻安抚住太后,“无妨,不过些茶,妾身再制便是。”
“怎会无妨?你如今还是我的妻,便是要和离,也还是闺阁女子,亲手所制之物,怎可到处随赠。”
眼见太后殿下当真着急起来,眼底终是漫上后悔自责的神色。
慕杨也急了,冲着首辅怒斥,“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话音刚落,韩屹眼里的狂潮顿时散去,眼神瞬间染上一丝暖意,竟真的重新落座,不再说话。
慕杨忙着安抚太后,浑然未觉。
太后看了看被吼了反而端坐浅笑的韩屹,再看了眼一无所觉的慕杨,神色微动。
韩屹心情大好地从长宁宫退出来。
他步履轻松地去了广阳殿,开口就是讨茶,“陛下,太后给您的茶乃某夫人所制,万望归还。”
圣人瞪大双眼?
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和茶杠上了?
更何况,怎么都盯着他手里的茶呀。
母后才给了点巴掌大小的茶,就这些,太傅还要讨回?
他看着太傅冷硬的脸,罢了罢了,还是还吧。
于是,叫来李良,重新包好茶,递给了首辅。
首辅收下茶包,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留下一脸苦色的圣人,自顾自地唉声叹气。
朕这皇帝干着还有意思吗?连口茶都喝不上。
紧接着,韩屹快速来到尚书省,一一向尚书和侍郎,讨要茶包。
“此乃本官夫人所制,不宜外流。”
尚书们尴尬极了,不还吧,首辅大人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能怎么办?
还吧,这不是驳了太后殿下的面子吗?
真的是左右为难。
几人正犹豫间,吏部侍郎却想也不想,当即掏了茶包归还。
“大人,茶在此,请查收。”
众人顿时清醒过来,得罪太后哪有得罪首辅来得可怕,纷纷将茶包归还。
后来,众人在首辅府喝到此茶,无不遗憾,曾经有一包美妙绝妙的茶经过自己的手,却无缘一泡,莫不捶胸顿足,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