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沉香去了书院请主君,可秋实姑娘说,主君在太夫人那里用了晚膳之后,便去了寿熹堂听训话。”唐婠低头对着账目,淡淡开口,“可是祖母又怪罪他了。”“未打听到说了什么,那咱们......还去请吗?”芙蕖问道。“自然要请,府中亏空严重,他不懂的事情,我必得和他讲明白,免得日后侯府基业败光,他却以为是我这做大娘子治家不严造成的。”芙蕖愣了半晌,压低声调,小声询问,“露阳斋那两个孩子,似乎闹腾的很,太夫人先头是欢喜的,可看了半日,便被那孩子搅得头疼,如今正请郎中呢。”
唐婠讪讪一笑,同魏忍行了一礼,转头和小厮上了一辆马车。
芙蕖则是折身返回了半山腰上,同自家的马车下山而去。
小桃心中不安,几次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瞧见下山之路同她们来时一样,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这也太危险了,是谁这么大胆,敢刺杀侯爵夫人。”
唐婠垂眸,深思不语。
直至马车抵达山脚一清净之地,唐婠系了披风下去,又命小桃赶紧去芙蕖所在的车上拿自己的备用衣衫,而后一溜烟似地钻进了唐修的马车,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唐婠换衣之际,芙蕖便将长生殿外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唐修。
“盛京城里,天子脚下,还会出这样的事情?”
“你坐下!”唐父沉下脸来。
“父亲,不如还是带婠婠回海宁小住一段时间吧?”
唐父不语,视线落到了不远处,那道淡紫色的身影上。
唐婠换好衣衫,又转头瞧了瞧不远处那辆马车,见车夫正驾着它朝远处行去,夕阳西下,马蹄飞腾,车铃发出悦耳的碰撞之声。
唐婠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转身朝唐修身边走去。
“出了这样大的事,我看这盛京城,是没法再待下去了,你现在就回侯府收拾东西,咱们即刻离去。”
唐修心中不悦,更没心思再去喝茶,恨不得此刻就套了车子,将唐婠带离盛京。
“哥哥,这害我之人不明身份,若此刻我随你离去,岂不是打草惊蛇?想杀我的人,自然有一万种办法,难道到了海宁,他们就会放弃吗?”
“那我也不能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唐婠摇头,一双眸子异常镇定:“此事,父亲与哥哥只能装作不知情,先行返回海宁去,只有咱们稳得住,那些人才会自己露出马脚。”
唐父深谋远虑,细细思量了唐婠的法子过后,也觉得其中颇有道理。
“这朝廷之中,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一团污秽。顾清开从边关回来,身边应该有得力的武将,叫他务必安排几人保护你的安危,至于其他,等你哥哥任职以后,再细细调查。”
“父亲所想,和女儿一样。”
“嗯,天色不早了,我将乘风留下护你周全,这便动身归往海宁,你哥哥不会逗留太久,最多十天也就回来了,近日不要出门,若有急事,写了帖子拜宫,让皇后娘娘为你做主。”
唐婠双眼微湿,沉下头,未曾言语。
“婠婠......父亲走了。”
唐父语气深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赤红晚霞。
不知是夕阳垂暮惹人伤悲,还是春日里头风沙弥漫,竟叫一个已至不惑之年的男人,摩挲了双眼。
“父亲。”
唐父驻足。
“女儿不孝,未能承欢膝下,此次入京,又让你成了盛京笑谈,我......”
“夜里凉,你要赶快返回侯府,记着,唐家永远是你靠山,那些个猫尿狗屁的说词,为父都不在乎,你在乎它们做什么?听我的话,赶紧回去。”
唐婠哽咽,一双眼眸如同秋水般荡漾,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春日风沙极大,父亲南下,务必保重自身,婠婠拜别。”
唐父点了点头,未语,转身和唐修上了马车。
夕阳西下,车中的人探出头来,朝不远处几道夺目的身影,摆了摆手。
“大娘子,咱们也该回府了吧?”
唐婠用绢帕,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转身,同小桃上了车驾。
玉乘风是唐远知的心腹,为人正直,武功了得,先头唐家是想把他安排在唐修身边,跟着他一同入京述职。
可如今朝中不稳,屡生事端,只能将其留在女儿身边,以护周全。
“今日府中想来是安定的。”唐婠掀了车帘,望着外头的竹林向后疾驰而去。
小桃剥了柑橘,递给唐婠。
“没那贱妇,定然安生,大娘子罚她日日跪在曦正堂院子里,她岂敢不遵守。”
“嗯,等回了府中,你派人把顾清开请来,我还是有事与他相说的。”
小桃点了点头,同芙蕖相视一眼,未曾说话。
山路难走,加之天色已晚,车夫不敢将车驾得过快,走走停停,直到酉时三刻,唐婠同几个女使才进侯府。
可人前脚刚迈进院子,后脚便有管事的来禀告府中情况。
说是平采月闹得厉害,跪了三个时辰便昏睡了一下午,顾清开下了朝之后便将两个孩子带去了露阳斋,让顾舒氏暂时照看。
唐婠不语,进了内室,又命人将府中的账目,以及府库里的记录财产的册子一并拿了过来。
“大娘子,沉香去了书院请主君,可秋实姑娘说,主君在太夫人那里用了晚膳之后,便去了寿熹堂听训话。”
唐婠低头对着账目,淡淡开口,“可是祖母又怪罪他了。”
“未打听到说了什么,那咱们......还去请吗?”芙蕖问道。
“自然要请,府中亏空严重,他不懂的事情,我必得和他讲明白,免得日后侯府基业败光,他却以为是我这做大娘子治家不严造成的。”
芙蕖愣了半晌,压低声调,小声询问,“露阳斋那两个孩子,似乎闹腾的很,太夫人先头是欢喜的,可看了半日,便被那孩子搅得头疼,如今正请郎中呢。”
唐婠眉头舒展,嘴角扬起一抹从容的笑意。
“无论如何,家父都已回了海宁,他顾家就算是后悔,那也是来不及了的。”
芙蕖偷笑,心中暗暗得意,“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瞧着主君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两个孩子生性顽劣,让他们去海宁接受夫子教养,已是抬举那贱妇了,竟还不乐意?若不是为着名声,那日家宴上就该处置了她们!”
“嗯,芙蕖,你叫小桃给我制碗梨汤来,这几日休息不好,心火难消,须得压一压。”
“是。”芙蕖笑了笑,开心地走出了内室。
自打家宴一事,顾清开便不在檀溪居过夜,而是搬去了儿时学习的院子住着。
沉香第二次去请顾清开的时候,正见他从老太太的寿熹堂出来,准备回书院休息。
“主君。”
顾清开一瞧见是唐婠身边的人,不由地蹙起眉头,虽未不悦,但心中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嗯。”
“大娘子说,请主君去檀溪居一趟,若是主君无暇顾及府中账务一事,大可以先回去休息,明日主君下了朝,切勿安排其他场子,我们大娘子亲自将账面明细拿去书院,给主君瞧上一瞧。”
欲退还进?
顾清开心中冷笑。
他知道檀溪居有众多女使,可芙蕖、小桃与沉香三人乃是唐婠的陪嫁,如今派沉香亲自过来传话,定是铁了心把自己请过去的,而不是打发一个小女使随随便便过来传话那么简单。
“还是今晚说吧,明日下了朝,我还要去西郊大营,朝廷公事,焉能受妇人左右。”
说罢,顾清开便迈开步子,径直朝檀溪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