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刚过三十五岁,不仅是因为她与沈国公同一个姓,更是因为她虽是勋贵,但却是实实在在科考状元,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相比之下,钟晚芍的爹,同为勋贵之后,表现就略逊一筹。听闻当初钟家还有与沈家联姻的打算,只是沈确志在仕途,无心情爱,至今未婚。从现在来看,她确实在政务上建树颇多。这样一个钱权不缺的人想要一间三进的住宅是因为什么呢?城主府自然是很大的,钟晚芍远远看过一次也只觉得惊叹,听说沈确还在宣化坊有几个略小些的宅子,城郊还有别业和庄子,少说都是五进大小。
张理真的很佩服自家小姐与人攀谈的本事,尤其是茶水铺、早餐摊子、酒楼,她和谁都能聊得起来,一盏茶功夫消息就知道得差不多了。现在各个档口都知道了这个带着兜帽的女商人,健谈又有见识。
钟晚芍对福州的房市的基本信息几乎是完全空白的,但不过三天功夫她已经和资深的宅傧相没什么两样了,每日忙碌筹备,院子里的灯就没在三更前熄过,张理震惊之余只欣慰自己跟对了人。
东家这么带头肯干,底下人也会被带动起来,钟晚芍以前就是团队里加班最狠,效率最高的,重新白手起家也没忘记这个习惯。
在街上转了一圈,钟晚芍打听明白了。
福州的城主,正三品大员,想要一间三进的院子,价格好谈,但听说目前手下的人跑了两天了,还没找到合适的。
全城的宅傧相,有点上进心的,为了摘取这个好果子都忙了起来,但是地段好的也有,摆设名贵的也有,都没能得城主青眼,听说城主因此很不满意,发了好几次火,把手下人急得嘴上起了一溜水泡。
几个心急如焚的恨不得把所有满足条件的宅子全清空了,让城主挨个挑。
对了,福州城城主,最高决策人,沈确,是个女人。
说到沈确其人,朝廷正儿八经的三品官,又是镇守一方的地方要员,可以说仕途顺遂了。
她今年刚过三十五岁,不仅是因为她与沈国公同一个姓,更是因为她虽是勋贵,但却是实实在在科考状元,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
相比之下,钟晚芍的爹,同为勋贵之后,表现就略逊一筹。
听闻当初钟家还有与沈家联姻的打算,只是沈确志在仕途,无心情爱,至今未婚。
从现在来看,她确实在政务上建树颇多。
这样一个钱权不缺的人想要一间三进的住宅是因为什么呢?
城主府自然是很大的,钟晚芍远远看过一次也只觉得惊叹,听说沈确还在宣化坊有几个略小些的宅子,城郊还有别业和庄子,少说都是五进大小。
那城主为什么要三进的宅子呢?
难道为了养面首?
钟晚芍下一秒就毙了自己荒唐的猜测。
这消息虽然知道的人少,但在并未刻意封锁,像沈确这样还有继续上升可能的官吏,必然不可能会糟蹋名声落人话柄。
以买房的名义看过好几家据说没被城主选中的房子,钟晚芍内心的疑惑更深了。
这些屋子淡雅也有,奢靡也有,风格多样,还有一座在院子里种满了牡丹,好看的很。用张理纯本地人的眼光看:“什么样的贵人住不得。”
那为何城主不愿点头呢?
钟晚芍罗列了许多种猜测和可能,突然想起上次酒楼里听到一个行商提起,翩州的城主被提到京城去问责了,说是玩忽职守,履职不当。
一个怀疑在她心中成型——莫非朝中有人下来巡查?
钟晚芍越想越觉得合理。选择三进的小宅子是因为不可过分奢靡,挑挑拣拣则是因为钦差的住处必须要拔高格调,但是过分淡雅显不出福州的繁荣,过分奢靡又难免惹祸上身。
想毕,钟晚芍只觉得全身血液流动都快了起来,一个为以后铺路的机会来了!
“张理,你去找李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他给我在崇化坊找一个安静但离闹市不远远的三进院子,我记得崇化和宣化靠的很近,我要确保在这个院子里能看到宣化的山水景色,价格尽量谈,我来兜底。”
“再去把陈翠叫来。”
钟晚芍语速飞快,连张理都被这股兴奋劲感染了,她知道,下一场精彩的博弈开始了,“我这就去办!”
刘录事最近很快乐,但他的上司不太快乐。
没错,他的上司徐少尹就是那个最近被城主连环臭骂的倒霉蛋,他正焦躁地不行,下属送来的大柿子让他更加上火。
看着这新来的刘录事每天喜笑颜开的,徐少尹恨不得和这愣头青换个官帽戴戴。
他都要把全城的三进院子翻个底朝天了,城主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要住啊!
上峰的低气压让整个部门的人都很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被穿了小鞋。
刘录事的自得也都藏在了心底。不到三十的年纪整天紧抿着唇,紧皱着眉毛,板板正正。
这天,两人刚从辖内巡视回来,刘录事非常上道地表示要请上峰在坊内小酌一杯。
“子恒与我同为穷乡举子,想来在福州落脚初初往往诸多不顺?”
徐少尹与刘录事出身相近,难免有点同道中人的亲近之意。
他抿了一口酒,自嘲道:“忘了,你在坊南已有住处,我真是被选宅这件事绕晕了,三句话不离。”
刘录事见上峰沉闷饮酒,思索再三,觉得这是个投诚剖白的好机会,一咬牙开口道:
“少尹有所不知,某刚来也曾为落脚处而烦扰,但遇到了一个心思巧的宅傧相,这才得以周转开。”
“噢?怎么说”徐少尹来了兴趣。,他知这后辈略有些怪癖的,邻、境、景都很讲究,竟然真能靠那点月例租到合适的房子?
刘录事也不怕丢脸,索性一股脑地将自己租到的“群租宅”的始末尽数道来。
絮絮叨叨间喝了一壶酒,刘录事只觉得兴尽,想到自己的房子就在不远处,便大胆出言邀请上司亲去赏看。
徐少尹也十分好奇,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直奔其家。
此时,靠钟晚芍的柿子画出名的宅子前,李清正咬着一张猪肘子卷饼探头探脑。
那盐运史府的小女孩说得话让他有点介意,但真走到门前,他又不自觉埋怨自己。
这种出来玩的大小姐说的话能当真吗?她做过几年生意?
妈的,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红刺木的蹊跷的,好气啊,竟然骗不过一个闺阁小姐!
也许是钟晚芍给李清留下的印象太深,亦或者是她那种笃定、自信、胜券在握的语气让人不在觉地犹豫,李清还是转到了自己经手“亏本”宅子前。
宅傧相的生意多叫人眼红啊,多少人瞧着他小李清的买卖呢,但这生意可不是人人都做得起来的——
房子好不好,哪里要改,哪里好,哪里能招揽客人,手上的钱投入多少,市价多少,能不能买到升值的房子都是一门学问。
官家的政策、公中的建筑位置,都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他的发家根子不就是在崇化坊外抄底的两栋宅子,在城主六年前敕令在旁边建造胡商会馆后,市价直接翻了几倍。
李清看见那大院子里栽着花样没见过的苗圃,远远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一张“盈门好柿”图粗裱了一下挂在中堂,却一下子就把人的眼神吸住,移不开了。
再看看那窗棂、门槛、屋檐上后院伸出来的郁郁葱葱的柿子树枝子——
这还是那个租不出去的野园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