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答的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景泰帝又严声问道:“落爱卿如何看待李相呢?”落江宁眼眸下垂,低声回道:“宰相先是为人臣子,而后才是百官之首。臣以为,为人臣者,当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现今天下虽定,但百姓尤苦,需与民共甘苦,否则便是尸位素餐。”“落爱卿如此说,就不怕李相与你产生龃龉?”落江宁笑的狡黠:“臣当着宰相的面自然不会如此说,陛下尽可放心。”景泰帝有些诧异,落江宁言下之意是会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效忠于他。
景泰帝召见落江宁也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一方面他较为欣赏这个侃侃而谈的青年才俊,另一方面还想继续探讨一下《心箴》。
落江宁在小福子的指引下来到天子便殿,进殿就看到伏案写字的景泰帝。
这是他们君臣首次单独见面,落江宁双膝跪地,低头叩首:“微臣叩见陛下。”
景泰帝放下手中的羊毫笔,抬头看了眼殿下之人,微笑着说:“爱卿起身,过来看看朕写的字。”
陈公公顿感诧异,陛下平时批阅奏折多用的是楷书,注重字迹清晰俊美,私下临摹也是王派书法居多,极少在人前展示更多的笔法。
他斜瞄了眼案上,今日写的是董体,笔墨变化纤毫毕现,是陛下最中意的字体。
都说字如其人,见字如面。景泰帝担心臣子会从字迹上窥探到他的心事,故而极尽所能的隐藏自己,不知为何唯独对落江宁放松了警惕。
落江宁起身走到御书桌前,宣纸上写着“勤政亲贤”四个字。
这个字的运笔极为熟悉,曾伴随他度过无数个日夜,不禁让他有些慌神。
景泰帝见他不说话,提示道:“落爱卿?”
落江宁这才回神,恭敬的说:“陛下精通董大家的书法,笔画圆劲秀逸,疏朗匀称,尽显颜骨赵姿之美。”
景泰帝没想到他对董其昌的书法也颇有研究,问道:“你也曾习过香光体?”
“臣粗略习过。”
敢在帝王面前说习过,定然不会粗略,景泰帝将毛笔递给他,示意他也写几个字。
落江宁从容地接过毛笔,轻轻地蘸了蘸墨汁,在宣纸上写下“无为”二字。
同样是香光体,他的笔触轻盈而流畅,字体端庄不失灵动,让人感到平和与宁静。
“落爱卿的字飘逸空灵,风华自足,果然字如其人。”
景泰帝看着“无为”,陷入沉思,隔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道法自然,无为而无不为,天下垂拱而治。你是想让朕以无事取天下?”
落江宁笑着应道:“陛下是天子,自然勤政亲贤,励精图治,以天下为己任。您在政字上笔墨更浓,定是胸怀若谷,盼启中兴之宏图,开太平之昌盛。”
景泰帝若有所思地看向落江宁,朝堂上的官员都唯宰相马首是瞻,他更是被宰相一手提拔上来,今日所说的话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依落爱卿之见,朕要如何做才能开创昌平之世?”
落江宁对答如流:“顺应民心,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便可无欲而天下足,无为而万物化,渊静而百姓定。”
这话答的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
景泰帝又严声问道:“落爱卿如何看待李相呢?”
落江宁眼眸下垂,低声回道:“宰相先是为人臣子,而后才是百官之首。臣以为,为人臣者,当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现今天下虽定,但百姓尤苦,需与民共甘苦,否则便是尸位素餐。”
“落爱卿如此说,就不怕李相与你产生龃龉?”
落江宁笑的狡黠:“臣当着宰相的面自然不会如此说,陛下尽可放心。”
景泰帝有些诧异,落江宁言下之意是会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效忠于他。
以往向他表忠心的官员都是信誓旦旦,恨不得以死明志,没人敢像落江宁一样把两头取巧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这多年,景泰帝已经习惯在失望中寻求希望,只要能在李相身边留下眼线,试试又何妨。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朕不想看到你背弃今日之言。”
落江宁俯身叩拜:“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景泰帝:他好像也没厚望......
君臣二人又聊了会经史,直至夕阳西下,落江宁才离开皇宫。
他望向满天红霞,不禁眉头紧锁,原本的满面笑容也归于冷清。
那日的晚霞也同今天这般红的像血,让人通体生寒。
林木一直守在马车旁,见到主子再次对着晚霞陷入阴鸷,赶紧提醒道:“主子,接下来咱们去哪?”
“去少师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