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颊枕在软软的枕头上,缓缓睁开眼。“盛以泽。”她说,“谢谢你。”“谢我什么?”“你让林落落来陪我,还让她给我买我喜欢吃的。”盛以泽眸色一垂,沉默几秒。“没什么好谢的。”“……哦。”两人渐渐安静下来。身边是他,耳边还有他清晰的呼吸声,桑岁辗转反侧,有点难以入眠。以前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闪过。刚进盛家的时候,盛以泽虽然性子冷,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冷到让她感觉到他对她的一丝丝厌恶。
盛以泽回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
病房内没开大灯,只开了盏地灯。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在地上铺了层银白色的光,与地灯光线辉映,驱散了室内不少的昏暗。
他轻步走过去,站在床边,借着月色垂眼看着睡在床上的姑娘。
她本来就白,月色落在脸上,仿佛能看见脸颊上细微的小绒毛。
她呼吸很浅,但能听到。
盛以泽靠前,伸手轻轻探上她额头。
彻底没烧了。
稍微放下心来,他刚想收回手,床上的人悠悠睁开了眼。
也不知道是睡迷糊了还是在做梦,桑岁竟然看见一人一身黑地站在床头。
那人手搭在她额头,黑色帽檐压低,只露出清瘦清晰的下颌线——像是在索命。
她睡得模模糊糊的,下意识问:“你是黑无常吗?”
“……”
睡傻了这是?
男人眉头一抖,贴在她额头的掌心慢慢滑下,掐了下她脸颊。
力气比上次大多了。
桑岁疼得皱眉,这才彻底清醒了。
桑岁立即从床上坐起,打开床头灯。
盛以泽?
男人摘下帽子放在一边,拉来椅子坐下,睨她。
声调懒懒的:“还是黑无常吗?”
桑岁笑着摇头:“你回来了?”
盛以泽注视那双眼,里面有月色零落的光,清澈纯净。
“一直在等我?”他问。
“嗯。”
“等我干什么?”
“……”
桑岁语噎,眨眨眼。
想到林落落跟她说的那些,之前的难受也随之消散了。
他或许……
是真的担心她出事。
她看着他,语气郑重:“以后我听你的,危险的事我不会再做了。”
盛以泽眉头一挑。
“不会再让你担心,我以后会听话的。”
盛以泽注视她眼睛,笑了声。
还挺听话的。
“躺下。”他起身。
“嗯?”桑岁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躺下。
盛以泽伸手,把被子拉上来盖在她脖子下,掖了掖被子。
“闭眼。”他命令。
“干嘛?”
“睡觉。”
“现在才九点,还早……”
“早什么,小屁孩要早睡早起。”
“……”
见她磨磨蹭蹭的,盛以泽出声:“快点。”
“……哦。”桑岁这才乖乖闭上眼。
病房静谧,闭眼后,她听觉被放大,能清晰地听见男人拉拉链的声音。
桑岁睁开一只眼缝,悄咪咪地瞅他。
他拉开拉链,把那件黑色冲锋衣外套脱下来,顺直,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以为他要走,桑岁急了:“你要回去了吗?”
他重新坐下:“不回。”
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在这陪你。”
桑岁抿抿唇,心里像是尝到什么东西,甜甜的。
她乖乖闭上眼,忍不住笑:“好。”
-
两人没说话,整个房内静得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她确实听到了。
男人呼吸比她粗些,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尤为明显。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很少跟他像现在这样独处在一个空间。
所以她从来没发现,原来男人的呼吸在这静谧的空间里,能清晰到宛如在她耳畔,轻而易举地撩拨到她所有神经。
心里偷偷的喜欢好像在这一刻得到清晰的描绘,桑岁忍不住弯唇。
盛以泽目光注视她渐渐弯起的弧度,眉头一挑。
不好好睡觉,在傻笑什么?
“傻笑什么呢?”
男人声音冷不丁地冒出。
被抓包,桑岁瞬间敛笑,尴尬地咳了几声,慢慢转身背过去。
她脸颊枕在软软的枕头上,缓缓睁开眼。
“盛以泽。”她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让林落落来陪我,还让她给我买我喜欢吃的。”
盛以泽眸色一垂,沉默几秒。
“没什么好谢的。”
“……哦。”
两人渐渐安静下来。
身边是他,耳边还有他清晰的呼吸声,桑岁辗转反侧,有点难以入眠。
以前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闪过。
刚进盛家的时候,盛以泽虽然性子冷,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冷到让她感觉到他对她的一丝丝厌恶。
那时候他们相处还可以,甚至在她初次来月经,他送她去医院那次,两人关系从生疏到熟悉起来。
他也没有最开始的那么冷,会主动跟她说话,主动带她去一些地方玩。
然而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在琳姨去世之后吧。
那时候他刚高考完,也是在那年暑假里,琳姨突然去世了。
从那以后,他性情就变了。
变得更加冷漠,面对她时,总带着冷漠和一丝似有若无的针对。
她心思敏感,从那时候就感觉出,盛以泽在讨厌她。
可是为什么讨厌她?
她至今不解。
“盛以泽。”
男人闭着的眼帘微动。
女孩声音轻柔悠远,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啊?”
然而回应她的,是男人的沉默。
她慢慢转过身,发现男人身体靠在椅背,双手环胸,两条大长腿大喇喇地张着。
那双深邃的眸子闭着,呼吸匀匀。
他睡着了。
桑岁垂下眼,有些失落。
她慢慢转身,出神地望着远处。
夜色渐深,桑岁渐入梦乡。
听到病床上女孩浅浅的呼吸声,盛以泽才悠悠地睁开眼。
为什么讨厌她?
他至今都在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和选择纠结、痛苦。
他找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但起码现在,他该为之前那样对她道歉。
盛以泽注视她小小的背影,声音轻浅,荡漾在这静谧昏暗的病房内——
“对不起。”
在天台上跟你说了那样的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