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脚步声伴着行李箱的滚轮声,合奏成轻松愉悦的曲调。黎想挽着陈知临的胳膊,心心念念第二日的旅游,亢奋异常:“哇!忙季去冲浪诶!换以前,我想都不敢想。”陈知临撇撇嘴:“我明天还要加班,下周还有几个董事局会议,不要刺激我。”黎想才不管他死活,历数着八天七夜的冲浪营活动安排:早起面朝大海练习瑜伽,迎接一整天的冲浪学习。或是去附近小镇逛街,农贸市场采购食材-冲浪营邀请了当地厨师,教大家烹制泰国传统美食,又或是和老师学习泰拳和基本的自我防卫技巧。最后剩下大把大把的时间,她打算好好享受自然风光,爬山、看雨林
等黎想彻底收拾好行李、腾空房子,已经是三周之后的事情了。
她并没做到断舍离,依然打包了两箱子「垃圾」打算寄回家。顺丰小哥上门时面露难色,不肯接单,最后架不住黎想的软磨硬泡,硬着头皮开始称重量。
“邮费135,次日达。”小哥莫名重重叹了口气:“在申城混不下去了吧,回老家?”
黎想踟躇几秒,捕捉到小哥眼神里的同情:“嗯。”
很多时候,对于黎想来说,换一个新环境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她很懒,一旦住下来就不愿轻易折腾,也很容易对一个地方产生情感上的连接。此刻她站在昏暗的客厅中央,打量着屋子的角角落落,感慨万千。
刚毕业那会,她寄宿在沈确家,一下班就坐在中介小哥的电瓶车后面看房子。她秉承「通勤时间短」、「独居」、「吃饭逛街方便」等一系列高要求,成功锁定现在的屋子,将那会三分之二的工资都上供给了房东,无怨无悔。
搬进来的头几个月,每到周末她就拉着沈确跑宜家,买了很多中看不中用的小家具,再比对图纸一一安装。她还去小区门口的裁缝店,定制了卧室窗帘、餐桌布;甚至干起了粉刷匠的活:给那些边缘磨损严重、掉漆的老家具全都重新刷了个漆。
现下,原本崭新的东西也有了使用痕迹。她不停扫视着,终呼出一口气,及时叫停泛滥的惆怅。她将快递单号发给薛文倩,手拄着行李箱的拉杆:“我们走吧。”
陈知临还在帮忙检查门窗、水阀、气阀和热水器的开关,一米八几的人始终侧着头以防撞到门框,憋屈得很。黎想也不催他,看他忙前忙后,打开柜子门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简直和老黎一模一样,强迫症严重。
“看什么呢?”陈知临揪了揪她面颊:“晚上吃什么?庆祝你离职和乔迁。”
黎想拍打他不安分的手:“回家吃吧,累了。”
陈知临对「回家」二字无比适用,得意地扬了扬眉,下一秒又“啧”一声:“你明天早上去Khaolak冲浪,回来之后待一晚就回江城。严格算起来,年前我们只能同居两晚。”
黎想听着他奇奇怪怪的算法,噗嗤一笑:“还能这么算?”
他揽着黎想的脖子,迫使她钻进他怀里:“昂,走吧,回家叫外卖?”
“不然?你做饭?”
陈知临摇摇头,“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能花钱解决的事,我们还是别浪费时间。”
“哈哈哈哈。”
脚步声伴着行李箱的滚轮声,合奏成轻松愉悦的曲调。黎想挽着陈知临的胳膊,心心念念第二日的旅游,亢奋异常:“哇!忙季去冲浪诶!换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陈知临撇撇嘴:“我明天还要加班,下周还有几个董事局会议,不要刺激我。”
黎想才不管他死活,历数着八天七夜的冲浪营活动安排:早起面朝大海练习瑜伽,迎接一整天的冲浪学习。或是去附近小镇逛街,农贸市场采购食材 - 冲浪营邀请了当地厨师,教大家烹制泰国传统美食,又或是和老师学习泰拳和基本的自我防卫技巧。最后剩下大把大把的时间,她打算好好享受自然风光,爬山、看雨林里的天然瀑布和鱼儿。
陈知临捂住她的嘴:“好了,我听够了。”
黎想咬住他指尖,力度很重:“我还没说完。我买了四套好看的比基尼哦。”她还特意停下脚步,边说边比划:“这种式样的,你喜欢吗?”
陈知临眸光一沉,“你们冲浪营有男人吗?”
“应该有吧...”,标题没有特别说明是「女子冲浪营」啊。
他俯下身,啄一口:“记得和臭男人们保持距离。”
她目光狡黠,全然不顾陈知临的死活:“看情况吧!”
黎想的住处离陈知临家约莫半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黎想哼着曲调,扭动摇摆,难掩兴奋。陈知临多少被她感染到,也逐渐舒展了眉宇。tຊ
分别在即,陈知临心里隐隐不太痛快。他咽下不合时宜的疑问,也逼迫自己不去想之后的安排、黎想的工作以及住所。黎想压根没考虑这些,她最近新奉行的人生格言是:过一天算一天,明天的事等睡醒了再想。
“想吃什么?”黎想翻着外卖软件,食欲又回来了:“你们家附近新开了一家茶餐厅,试试?”
“你定。”陈知临言简意赅,专注开车。
待车驶入停车场,黎想也按下了订单确认键。她唇角忍不住上扬,心思轻盈到飘飘然:总算不用管那些烦人的微信、邮件和电话了。她眯起眼,努力回想:上次如今日般轻松愉悦、卸下重担是什么时候?高考结束?还是大学毕业找到工作?
下一秒,她垂下眼眸,皱了皱鼻子。
“怎么了?”陈知临解开安全带,察觉到周遭陡然转冷的信号。
她语调上扬:“我饿了。”
“没事,他们家很快。”
陈知临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和黎想的十指紧扣,视线时不时飘向她。他有些好奇:她对二人近在咫尺的异地恋是什么感受,会不会有一瞬的不舍,看上去好像并没有。终在一刻,他对自己感到失语:多大人了,还和纯情小男生一样揣度姑娘的心思?
他苦笑着摇头,按下密码,推开门却没急着进屋。他转过身,对黎想做了个口型:“我妈来了。”
这并不在黎想的意料范围之内,她二话不说,转身就想跑:“那我去楼下随便吃点吧。”
陈知临捞起她的手腕,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择日不如撞日,跑什么?
黎想不依,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做好准备。”
两个人在门口压低声音,说起暗语。一个紧抓着不放,一个挣脱着要逃。
“陈知临?你回家了为什么不进门?”陈妈妈听见动静,拿着锅铲走到门前,笑容僵硬了几秒:“这是...黎想?”
黎想捋了捋发梢:“阿姨你好。”
陈妈妈个头高挑,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不愧是退休老教师,文化人。她系着格子围裙,明明沾染了油烟味,神情里却透满了生人勿近的高冷。
陈知临轻咳一声:“我不是跟你说没事别来吗?”
陈妈妈背过身,声音悠悠的:“你也没告诉我和人同居了啊。”
“我是一个成年人。”
“你爸催着我给你送几幅字画,他新淘的。不然你以为我稀罕来。”陈妈妈径直走向厨房,盛出锅里的菜肴,只留给二人一个桀骜的背影。
陈知临仍攥着黎想的手腕,头一歪,示意她先进屋。
黎想进退两难,硬着头皮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瞧陈知临进厨房不知说了什么,再看老太太端出三菜一汤,摘下围裙,“好了,我该回家了。”
“阿姨,要不一起吃?”她悻悻地站起身,脸上堆着笑。
陈妈妈掀起眼皮,微笑着拒绝,依然柔声细语:“你们吃吧,我回家还有事。”
门“砰”一声合上,留下了没说出口的指责和不爽。
陈知临望着桌上的饭菜,沉思几秒后踱步到阳台,随手拉上玻璃门,拨了通电话。黎想两手托腮,回想着刚才和陈妈妈拢共不到三句话的交谈以及对方打量她的眼神,总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大舒服。
“吃饭吧。”陈知临声音闷闷的,“我刚跟我妈说了,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黎想原不想多嘴他的家务事,现下却有点恼:“这样不就成我挑拨离间了吗?”
陈知临不理解:“和你有什么关系?”
“算了”,她摆摆手,“吃饭吧。”
清蒸鲈鱼、清炒马蹄和香干马兰头,看上去清清爽爽,黎想却吃不太习惯。她口味重,喜欢酱油色泽重的,味道浓郁的;比如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这种。
“不吃?”陈知临亦没什么胃口。他觑着黎想的脸色,“外卖快到了吧。”
“嗯。”
刚还盘绕在二人之间的旖旎涟漪转眼烟消云散。
黎想从不是喜欢联想和恶意揣摩人心的人,可就算她再迟钝,也能看出陈知临妈妈对她并不感冒。
“年后我再约着大家一起吃个饭,叫上我爸。”
“没必要吧。”黎想撇撇嘴。
“一直躲着?结婚了怎么办?”
“八字没一撇的事。”她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
黎想抬起眼,“你妈不喜欢我,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婚至少还得再过几年,说不定...”,她话到嘴边又咽下。
陈知临眉拧着,“说不定什么?你说说看。”他嗓音隐有愠怒,低着头,解开袖扣,慢慢挽起衣袖,“你说说。”
门铃适时响起,叫停战事。
黎想忙小跑到门口,取了外卖,“饿了,先吃饭吧。”
“行。”
两个人面对面而坐,刻意避开眼神接触,只一味低头吃饭。
玫瑰豉油鸡鲜嫩多汁,牛腩萝卜煲更是鲜美可口,黎想一口接一口,很快被美食治愈,将那个用鼻孔看人的老太太抛诸脑后。
陈知临食不知味,压着脾气。他耐心地等黎想喝完最后一勺汤,终于忍不住启唇:“我妈不是针对你,她只是平等地讨厌我的女朋友。”
黎想挑挑眉,没作声。她当然清楚陈知临的「坎坷」情史:大学一个,刚工作时一个,最后都架不住老人家的从中作梗,不欢而散。
陈知临揉了揉太阳穴:“那是她的问题,我不希望她成为我俩的阻碍。”他语速很慢,铿锵有力的,“我找任何人当女朋友都会被她挑刺,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你找个本地的,愿意很快结婚,再和你生个孩子的;你妈态度应该会软和些。”黎想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些都是我的硬伤,陈知临,恕我无力转圜。”她语气轻松,压根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家长反对的戏码从古至今就没消停过,她可不会为了这些有的没的改变自己的想法。
至于结婚...还有点远...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知临陡然被她的散漫刺到眼睛,这些时日积压的所有情绪在此刻找到了发泄口:“所以,你压根没有准备和我一直走下去,是吗?”
又来了,黎想呼出口气:“换个话题吧,我不想每个月或者每个季度定期和你来一场「关于我们二人是否会步入婚姻」的项目报告。”
陈知临将衣袖撸至手肘,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手机,一股脑全扔到餐桌上。噼里啪啦,动静有点大,“行,可以,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