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炒、浸、泡、炙或烘、晒、切、藏,均十分考究,成为南北中药材集散地和炮制中心,久享“药不到樟树不齐,药不过樟树不灵”的美誉。可惜,由于从事中药炮制脏、苦、累、收入微薄,许多原来从事炮制生产和研究的老药工和专家都转了行,年轻一代又不愿从事炮制工,另一方面,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少药厂开始用机器进行中药炮制。现,在樟树独有的“樟帮”中药炮制技术面临断代失传的危险。方觉明的父亲方京墨是当地重点高中樟树中学的历史老师,一直致力于保护樟帮中药炮制技艺。
坐在去找赵一飞的出租车上,车窗外的风景如同电影般快速后退,但苏桐几乎察觉不到这些变化。
她的喉咙里似乎有一团火烧着。她尝试着喝几口水,但那清凉的感觉迅速被心中的煎熬取代,仿佛连水都变得苦涩。
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她给方觉明打了个电话。
很快,手机里传来熟悉的江西老家方言。
“樟刀有片刀和铡刀之分,它们面小口薄,轻便锋利。像切这个白芍,要做到七分润工,三分切工。切药之前要润药,不然太硬会伤刀,太软会粘手,要做到软硬适中才行。”
苏桐笑,询问方觉明: “怎么?你都这多年没碰樟刀了,还能教新人做中药炮制啊?”
在纽约,方觉明是世界顶尖咨询公司的新贵,着装总是西装革履、笔挺有型。然而,此刻,他穿着简单的棉质工作服,原本用来系领带的颈部,现在换成了柔软的领口。
精致的西服和笔挺的衬衫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袖口可以随意卷起来的宽松上衣,方便他在炮制中药时进行搅拌和翻动。
方觉明对一旁的人打了个招呼,走出中药炮制工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倚靠在墙边。
“自小学的东西,都是融在血液里的。不过,太久没碰了,手生得很。”方觉明的手上有好几道伤口,都是“重拾旧业”导致的。
他们的老家名为樟树,被称为中国药都,其中药材炮制的渊源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
不论炒、浸、泡、炙或烘、晒、切、藏,均十分考究,成为南北中药材集散地和炮制中心,久享“药不到樟树不齐,药不过樟树不灵”的美誉。
可惜,由于从事中药炮制脏、苦、累、收入微薄,许多原来从事炮制生产和研究的老药工和专家都转了行,年轻一代又不愿从事炮制工,另一方面,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少药厂开始用机器进行中药炮制。
现,在樟树独有的“樟帮”中药炮制技术面临断代失传的危险。
方觉明的父亲方京墨是当地重点高中樟树中学的历史老师,一直致力于保护樟帮中药炮制技艺。
方觉明自小就被父亲送去苏桐的父亲那儿学中药炮制。可惜,苏桐的父亲意外逝世,方觉明长大后,也没有从事这个行业。
“方觉明,我干了个特别无耻的事。”苏桐闷声说道。她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久久喘不过气来。
她苏桐是谁啊?那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正义女侠,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潇洒之人。可是,现在她也是夹在两头受气的平凡打工人,是捉襟见肘仍有财务压力的卑微小虾米。
为求自保,她干了肮脏事,求得了当下的平安,却求不得内心的安稳。
“哟,你还能干出不光风霁月的事儿?来,说来听听,给我开开眼。”
方觉明心情格外得好,他刚通过互联网发布消息,从全国各地招来了些对中药炮制感兴趣的年轻人,也算为家乡做了一点贡献。
“简单说就是我写的那个垃圾上海夜店PPT捅了篓子,我让一个实习生背锅了。我现在就在去找他说明情况的路上。哎,我简直想给他跪下。”苏桐越说越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赵一飞才二十一岁,苏桐就让他看到了投行这个行业黑暗的一面。
在他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只怕这一次的黑锅都会对他产生负面影响。不相信朝夕相处的同事,为不可预知的事情都担惊受怕……
“就这?”方觉明云淡风轻。
“什么叫做‘就这’?这还不够严重吗?”苏桐惊讶。
“哎呀,小苏同学,这才算什么呀?实习生而已,除了有打杂的作用,本来就自带背锅属性。反而,我要恭喜你,你总算学会自保了。你自己想想,当年,你为了保护你的实习生,本来优秀的绩效被打成了勉强合格,值得吗?”
方觉明挑着眉,他自然明了苏桐内心的纠结,但是,比起他在麦恩这些年听闻或经历的那些,苏桐的愧疚根本毫无必要。
苏桐被提醒,过去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不够强大、踽踽独行的华尔街岁月,即使她总是仗义执言、追求不违心,力图保护手下的实习生,但是,最终只因人微言轻,实习生该滚蛋滚蛋,她也落了个不识时务的标签。
她恍tຊ然明白,方觉明能够在麦恩当上合伙人,终究还是有原因的。
起初,苏桐与方觉明一同面试鼎麒集团时,面试官评论方觉明学历虽佳,但是,没正经上过班,不爱说话,好不容易开了口,不单没有表情更没有感染力,完全没有任何精英的特质。
可是,当方觉明在麦恩咨询公司发光发亮时,每一位高管都夸赞道方觉明经历独特,没有被社会固化的痕迹,言简意足,性格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优秀素养比比皆是,堪称当代青年的典范。
“这样,如果你真的良心不安,你问问他,想去什么类型的公司实习,我帮他内推。”方觉明给出解决方法: “也可以邀请他来咱们老家,我这里还缺人切药材。”
苏桐总算被开导,笑着说: “你自己都不知道在老家能呆多久呢,还想把人家忽悠来我们那个小城市?好啦,我要到了,回头聊。”
苏桐下了出租车。赵一飞知道苏桐要来找自己时,发来了咖啡馆的地址,可是,苏桐四下搜寻一番,都没有看到赵一飞的身影,只得再次拨通了赵一飞的电话。
“苏桐姐,不是咖啡馆,是咖啡馆旁边的一家宠物店,叫‘啾咪’。”赵一飞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充满活力。
苏桐的负罪感更强了,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宠物店,眼前的一切却让她傻了眼。
因为刚刚给一只比熊犬洗澡,赵一飞的手臂还潮湿着,身上甚至有几处被水花溅到的痕迹。他穿着工作服,戴着塑胶手套,乐呵呵地对苏桐笑。
赵一飞招呼苏桐坐下,抱着比熊犬给它梳毛。
苏桐像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自己让赵一飞当了替罪羊的事情。
她惴惴不安地向赵一飞道歉,却听到赵一飞大笑了一声:“苏桐姐,你大老远跑来找我,就为了这个小事啊?”
“不过,苏桐姐,你能知道把锅甩给我,说明你终于有一点鼎麒集团打工人的样子了。”赵一飞补充道。
苏桐无奈。
这赵一飞,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