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慌乱成一片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他揽住了何蓓蓓的肩头,手掌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肩头一块纤瘦得不行的骨节。赵凛心里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语气温柔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如果实在难受害怕的话,就哭出来,一直压抑在心里不会好的。”他好像总是能戳中何蓓蓓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何蓓蓓心里的城防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以为她已经能平静地接受死亡,接受这个命运,可是到头来她心里还是不甘,甚至不忿,和害怕。
认识赵凛的这些天,何蓓蓓心里对这个男人也算是有些了解。
这是一个很淡然的人,不是冷淡,而是个像水一样淡泊,温柔的男人。
水利万物而不争,大致就是这样的感觉。
而她现在的状态,跟赵凛又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只不过,相同的淡然却不是相同的情绪状态。
何蓓蓓的淡然是在看破了世事以后的绝望和放弃,更像是一种随波逐流。
她和赵凛的交流每次也是很平静的开场,又很平静地结束。
但是每次结束以后,她又觉得自己的空洞的无人之境被他向上拉了一把。
所以,想让她坚持着想要活下去的理由,除了何岩旭,她心里默默多了一项,跟赵凛有关的交集,他带来的惊喜。
“感觉你最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是不是着凉了?”赵凛见她说了一句话后又开始出神,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丝担忧。
何蓓蓓收回自己的思绪,回看赵凛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出神了。
她向赵凛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浅笑着摇头:“没有,只是明天要开始化疗了,听说头发会渐渐掉光呢,那岂不会是更难看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还算轻松,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可赵凛的眼神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更加深沉,嘴上却仍旧是一副淡然模样:“不会的,就算是没有头发,你也很耀眼。”
涉及到一些沉重的东西,何蓓蓓选择性地逃避开,不再说话。
她很自然地拿过赵凛放在桌上的东西,边打开边道:“你每次来都要带一些好吃的给我,不知道今天又带了些什么。”
“自己看看。”赵凛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何蓓蓓打开礼物盒,看见盒子里装着的包装精致的水果糖,眼中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水气。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生病不想吃药,妈妈就会拿来糖果安慰她说,不管再苦的药,吃完糖果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小时候,何蓓蓓觉得糖果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能够在甜味里融化掉这个世界的所有苦味。
赵凛在一旁拿出一颗糖放在她手心:“我知道吃药很苦,人生对你来说也很苦,不过糖是甜的,不管剩下的日子还有多少,我希望你余生都是甜的。”
何蓓蓓愣愣看向赵凛,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糖,一种别样的情绪忽然在空中缓缓发酵。
四目相对间,她脑海里似乎只剩下了那双清澈又温和的双眼。
这个寒冬里,在无尽的病痛折磨下,唯一一个能给她一点暖意的人。
没来由的,她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心酸和委屈,活了二十几年,到头来只有这样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能够在她绝望的时候给她一点点慰藉。
看到何蓓蓓红了眼眶,赵凛怔了一下,伸出手来下意识地想要安慰她,可是手伸到她肩头却又忽然僵住了。
理智在告诉他,这个女人已经病入膏肓,很快就会死掉,不能对她有不同寻常的想法。
可是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慌乱成一片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
他揽住了何蓓蓓的肩头,手掌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肩头一块纤瘦得不行的骨节。
赵凛心里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语气温柔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如果实在难受害怕的话,就哭出来,一直压抑在心里不会好的。”
他好像总是能戳中何蓓蓓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何蓓蓓心里的城防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以为她已经能平静地接受死亡,接受这个命运,可是到头来她心里还是不甘,甚至不忿,和害怕。
她才二十几岁,明明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却要无端受到这样的报应。
实在是太过年轻,她不想这样凄惨无助地死去,还没有盛放就枯败,她明明不该这样的。
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打在手心,一片滚烫。
赵凛知道,在她掉下眼泪的那一刻,他心疼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迎来了这一辈子唯一的劫难。
是劫,是缘,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