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这个阉人不懂了。沈珩身体力行地证明了,确实是分人。后半夜又抬了两次水,最后一次已是天将黎明。一夜没睡已经麻木了的张贵德这次被喊了进去,不过只是站在外殿,陛下低沉微哑的声音从内殿传来:“你亲自去坤宁宫向皇后说一声,今日嫔妃晨会,苏嫔去不了了。”张贵德心道那可不是,就是铁打的人被这么折腾一晚上,第二天也废了。只是……张贵德语带为难:“陛下,皇后娘娘若问起是何故,奴才该怎么答?”
苏月妩疲倦得连抬手给他一巴掌的力气都没了。
她瘫软在明黄色的龙床上,眼尾犹带泪痕,只是面色看起来却极好,红润水嫩,仿佛一株被雨露充沛浸润过的芍药花。
沈珩这么看着看着,眸色就又深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那张樱桃般娇嫩的小嘴一下子咬在他小臂上。
轻微的痛感传来,沈珩装模作样地“嘶”了声,垂眼看了看胳膊上的几颗牙印,眸光微动,再抬起脸,却是一副委屈不解的可怜模样,歪头道:“朕不过关怀阿妩两句,阿妩做什么咬朕。”
苏月妩懒得搭理他。
或许是风雨后的平静真能让人卸下心防,又或许是刚刚沈珩情到极处,红着眼逼她承诺再不离开的样子有些让人动容,反正面对眼前刚刚还跟自己亲密无间的男人,她此刻完全不想伪装,只想纵性而为。
于是苏月妩抬腿,又踹了他一脚,水光盈润的双眸嗔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问:“你让她们都出去了,谁伺候我沐洗?”
沈珩眸光更亮,忍着激动小心翼翼试探着问:“朕伺候你,好不好?”
苏月妩有些诧异地乜了他一眼。
她原本还以为,沈珩是因为觉得他留下的那些罪证太过分,没眼让宫女看,所以指望她自个儿洗。
毕竟沈珩在周岁那年就被立为储君,先帝虽对他严苛到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可也没在饮食起居上亏待了他,沈珩自幼养尊处优,伸伸手就有人给穿衣裳,张张嘴珍馐美馔就是送到嘴边儿,这样的千金之子伺候别人洗澡?
能洗得干净吗?
见她面露不信任,沈珩满脸真诚地凑上前,放软嗓音讨好诱哄道:“阿妩,朕不是废物,保管会伺候好你。”
苏月妩眯了眯眼,审视地看着他,在沈珩心虚地闪了闪眸光后终于确认了。
什么伺候,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
“沈珩。苏月妩意味深长地喊了声。
沈珩立刻直起腰,乖乖看向她。
“说实话,你是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怎么刚刚还碰一下就脸红的人,一会儿功夫就变得这么厚颜无耻了?”
沈珩愣了愣,紧接着不可置信地问:“你觉得是一会儿功夫?”
苏月妩被他清奇的关注点气笑了,又蹬了他一下,恼道:“无耻!混账!龌龊!小人!”
话音刚落,沈珩便似听到了什么惊天之言,一脸无辜震惊地问:“什么小人,朕是小人吗?阿妩这话说的朕冤得慌,朕只能自己平冤了。”
乾清宫檐顶栖息的夜鸟再一次被惊飞。
这次张贵德是真有些讶然了。
陛下对苏嫔娘娘有旧情,这他是知道的,可陛下对于这档子事不是向来淡淡吗?
那些侍寝过的娘娘们,哪个不是一了事就送走,连交谈带办正事儿没超过半个时辰的,更别提再来一次了。
这还分人?
是他这个阉人不懂了。
沈珩身体力行地证明了,确实是分人。
后半夜又抬了两次水,最后一次已是天将黎明。
一夜没睡已经麻木了的张贵德这次被喊了进去,不过只是站在外殿,陛下低沉微哑的声音从内殿传来:“你亲自去坤宁宫向皇后说一声,今日嫔妃晨会,苏嫔去不了了。”
张贵德心道那可不是,就是铁打的人被这么折腾一晚上,第二天也废了。
只是……
张贵德语带为难:“陛下,皇后娘娘若问起是何故,奴才该怎么答?”
总不能向皇后娘娘直言是因为陛下不知节制吧?
那厢皇帝顿了一下,道:“你只说苏嫔在乾清宫伤到了,旁的毋须多言,皇后也不会多问。”
“嗻。”
*
坤宁宫。
嫔妃请安是卯时二刻,而陶皇后惯常在寅时末就起身了。
此刻,青黛正伺候着她在妆镜前梳发,就听见了外面的通传。
青黛朝妆镜里瞥了一眼,和主子对视后,低声道:“这张公公怎么又这个时候过来了?莫不是苏嫔和上次一样,又在陛下跟前儿中了暑,明日不能来请安了?”
陶皇后未置可否,只笑了笑,扬声对宫人吩咐:“请张公公进来吧。”
不一会儿,那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进来了,揣着拂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万安,陛下让奴才来向您禀告一声,苏嫔娘娘昨夜在乾清宫不慎伤着了,今早,恐是不能来晨会请安了……”
张贵德是硬着头皮禀的这话,生怕皇后问及怎么伤着的,陛下又没吩咐他编什么病症,要是实话实说了,场面得多尴尬。
陶皇后只是愣了一秒,就面色担忧地道:“伤着了?可要紧?有没有找太医看过,今日果真来不了坤宁宫了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张贵德只觉得眼皮子直跳。
这就是陛下口中的“皇后不会多问”吗?
好在他作为奴才基本的随机应变还是有的。
张贵德只顿了两秒,就赔笑道:“回娘娘,还是有些要紧的,今日着实来不了了,若不然陛下也不会遣奴才来向娘娘禀报不是?”
虽是笑着,态度恭敬,可意思却很明显:别问了,陛下都批假了,来不了就是来不了,您还问什么呢。
陶皇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张公公这么说,本宫就明白了。”
张贵德面上掠过惊疑。
他说什么了?怎么就明白了?明白的到底对不对啊?
陶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并不是逞权弄威,非要苏嫔来请安,只是为她着想,那日未经侍寝在养心殿留宿,后又未来请安,宫中已经有很多嫔妃心生不满了,这次侍寝后若再不来请安,只怕她们更要不服不忿。”
张贵德只能把身子躬得更低。
这话涉及宫里各位主子,不是他能接的。
可不妨碍他在心里乱想。
皇后娘娘管理六宫虽宽厚,却也颇有手腕不是一味仁慈,后宫从没闹出过什么大的口舌之争,怎么到苏嫔这儿就不行了?
陶皇后就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无奈道:“有本宫管束着,嫔妃们虽不敢说什么,可难免积怨于心呐,若是旁人,本宫也不愿思虑太多,可苏嫔与本宫投缘,又是陛下的旧人,本宫不得不为她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