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身招呼小厮们搬运行李。沈茉轻笑道:“方嬷嬷特特的出来接我,有劳了。”这位方嬷嬷乃是伯府老妇人身边的人,平时碧草见了她都要十分客气的,如今却反了过来。众人走过连廊亭榭,绕了池畔花圃才到了老夫人的松云居。屋内熏着百合宫香,沈桦正坐在罗汉床上吩咐着小丫头事宜,她穿着件家常枣红色窄裉袄,头顶盘了个髻,肤色白皙,端庄柔和,颦笑间眉头与眼角才有细细的皱纹,虽称为老夫人,其实不过是四十几许的夫人。
盖宝珠听了脖子一缩,她从来不敢明着跟这个继女起冲突,她的这位夫君虽说是耳根子软,但是也是比较疼爱前头夫人留下的两个孩子,她是个继室,父亲是个小地方的县官,对着沈丛霖只有巴结的份,她哪里敢惹他不喜。
因而这些年虽然很是厌恶这两个孩子,但是也只是偷偷的使坏。
一旁的沈丛霖余气未消,冷笑道:“正是呢,若说这是个误会,那你也是识人不明,竟然都不打听明白,把孩子教成这个德行,你也该罚,念在你是当家主母,又有孩子需要照管的份上,以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每日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跪够了半年,也该反省反省。”
盖宝珠泪眼盈盈:“老爷。”
沈丛霖不看她,是真的恼了。
沈茉轻现在不想管继母如何,她只想回到伯府。
她趁热打铁道:“父亲,如今初儿大了也该是启蒙了,女儿听说溯表哥家里的家塾先生请的是程阳,程老先生,不若女儿带着初儿去姑姑家求学。如此女儿既可以照顾弟弟又可以顺便向姑母学学管家,母亲既然教不好,那便不劳烦了。”
最后一句她是盯着盖宝珠说的,盖宝珠被瞧的后背发毛。
程阳老先生沈丛霖是听过的,他乃是状元出身,只是不惯官场的钩心斗角因而辞了官,按说他状元郎出身是不该为这般小娃娃坐馆的,不知道仁远伯是如何请到的。若是初儿能去受程老先生教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觉女儿安排的甚是周详,点头道:“你能有这个心为父甚慰,若能得程老先生教导那是再好不过,你姑母如今不管家也自然是有时间教导你。”
越说越觉得这样比把她关在家里要强上许多。看来这顿打没白挨,知道思虑周全了,他想着便起身往外走:“父亲这便修书一封给你姑母,过几日将你们送去。你好好休息吧。”
走至屋外又回头道:“以后不许再见那顾魏,可记得?”
沈茉轻忙道:“是。”
......
天光晴好,一辆朱轮宝盖马车行在熙熙攘攘的南北大街上,车后跟了几辆马车,装着大小箱笼。
马车拐过一面灰砖墙向前行了几丈,在一座府邸前的大槐树下停了。
车帘掀起沈茉轻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娃娃扶着莲儿的手下了马车,眼前朱门高耸,灰瓦翘角,门两侧的墙壁雕着吉祥纹样,擦拭的干干净净。
一个身穿棕色袄裙的嬷嬷从侧门走出,笑着迎过来。
见到沈茉轻先是愣了愣,今天的沈茉轻挽了个简单的环髻,插几朵通体水绿透润的翡翠珠花,花瓣清晰,纹络分明,珠花间点缀指甲盖大的珍珠。
一件薄薄的象牙白点翠对襟衫配一条与珠花同色的襦裙,衬着一张鹅蛋脸格外的脱俗。
她觉得这位表小姐似乎不一样了,但也不容多想,上前扶了沈茉轻道:“表姑娘,表少爷来了。”
又转身招呼小厮们搬运行李。
沈茉轻笑道:“方嬷嬷特特的出来接我,有劳了。”
这位方嬷嬷乃是伯府老妇人身边的人,平时碧草见了她都要十分客气的,如今却反了过来。
众人走过连廊亭榭,绕了池畔花圃才到了老夫人的松云居。
屋内熏着百合宫香,沈桦正坐在罗汉床上吩咐着小丫头事宜,她穿着件家常枣红色窄裉袄,头顶盘了个髻,肤色白皙,端庄柔和,颦笑间眉头与眼角才有细细的皱纹,虽称为老夫人,其实不过是四十几许的夫人。
祖父在世时只是五品,品级不高,因而沈茉轻的姑姑做了伯爷的续弦,比去世的伯爷小了不少。
见沈茉轻与沈初进来,招手笑道:“快过来让姑母瞧瞧。”
一大一小快步走向沈桦,一边一个坐在姑姑身边。
沈桦上下端详了沈茉轻道:“嗯,我们轻儿更美了,今儿这身装扮很是相宜。”沈茉轻腼腆一笑。
沈桦将沈初抱起放自己腿上坐了亲了又亲:“初儿想姑母了没?”
沈初仰着小脸:“想了,姑母这里最好了。”说着往沈桦的怀里蹭了蹭闻她身上的味道。
沈桦在那小脸蛋上又亲了亲道:“这次来就可以长住了,在姑母这里念书可好?”
“初儿不爱念书,嬷嬷说不爱念书可以不念的。”沈初仰着小脸。
“胡说,不念书怎么明白道理,那个嬷嬷这样大胆子。”
“是母亲身边的李嬷嬷tຊ说的。”沈初回答的毫无顾忌。
沈桦面有怒色,但终究没有在孩子面前多说什么,招呼小丫头蔻儿引着沈初去外间玩了。
又吩咐去端点心果子来。
她冷声道:“我只当那盖宝珠对你们是有些怠慢,不曾想还怂恿下人们带坏主子,真是蛇蝎心肠,你父亲是个糊涂的,耳根子又软。”
“姑母也看出来了,我倒还罢了,她嫁过来之时我也长大了,多少知道些她的心思,我只怕弟弟学坏了,因而想了个法子来姑姑这里住着。”
沈桦很是欣慰道:“好孩子,你到真是大了,以前我管你多了,你便托病不来,如今倒是自己寻思过来了。”
说着她颇为感慨的拿帕子擦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她对这侄儿侄女是当亲生的疼着的。
只是父母俱在没有在亲戚家常住的道理,不然便让他们姐弟在伯府长大了。
俩人又说了会话。
沈茉轻开始有些拘谨,毕竟自己从前是个姨娘,见着老夫人也只有恭谨磕头的。但现在身份变了,又有原身的记忆,对姑姑总有种亲近感,聊了一会儿到自在了许多。
忽听外头小丫头禀报:“伯爷与二爷来了。”
帘子一掀,依次进来两个人,前面的二十出头,看起来温和清朗,眉如墨画、面如冠玉。一身暗云纹素色锦袍,举止有度,正是现任仁远伯萧溯。后面一人十六七岁,朝气蓬勃,举止间带有少年气息。是仁远伯府二公子萧洛。两人向前给沈桦行礼问安。
沈茉轻忙站起来,福了福身。
“大表哥,二表哥。”
众人坐下寒暄。
见到萧溯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她的伯爷,她已经六年没见到他了。纵然是两人相处时间很少,他到她房里过夜也就那么几次。
但是也感觉到了他的温暖,半夜为她盖被子,偷偷从外面给她买她爱吃的点心,出远门回来给她带几只钗环,趴在她的肚子上听儿子的声音。
他真的很体贴周到,哪怕是那时候的姨娘碧草怕小姐妒忌什么回应都没有给他。总是一副小心翼翼又无趣的呆愣样子,他也从没表现出嫌弃。
她原本想着到了放出去的年纪她便求了小姐给她找个管事嫁了,没承想小姐嫁过来两三年无所出,怕收不住伯爷的心,便给她开了脸做了通房丫鬟,她也曾哭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