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僵持下来,皇后已隐隐有些懊悔。倒不如没对林芳菲动手,眼下也不必忧心太子跟自己闹了。但这种懊悔刚上心头,她就强行抹平了去。她没有错。惹得太子兴师动众许多日,身子都没顾上,从早到晚就想着寻她,这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她毁林芳菲的容颜,是绝后患,亦是利国利民的必行之事。李嬷嬷抹了把汗。“今时不同往日,太子殿下长大了,会明白娘娘苦心的。”……李玄泽端端正正的躺在锦缎被褥里,侧首,与橘猫四目相对。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
她语气俏皮,也有些撒娇的意味。
方晚葶原本气着呢,见她如此,心头烦郁消散大半。
捏了捏她的鼻子。
“不仅是小人得志,还是异想天开。”
林芳菲那姑娘空有其表,内里浮躁得很,还爱撒谎。
相貌也只能说有几分姿色,却并不出类拔萃。
论家世,论涵养,论脑子,林芳菲哪点比得过旁人?
她凭什么入太子的眼?
林岁宁说:“三妹也不想想,太子当真是傻的,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认不出么?相貌都不能辨认,她凭什么叫太子牵肠挂肚么?”
万莲不以为然。
最初她也认为这不可能。
但周大人说:太子对那姑娘的印象,八成只是个虚影,否则只要凭一张画像,早就能将那姑娘找出来了。到底能不能成,不试试,如何知道?
林岁宁又说:“若真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长安那么多姑娘,她们都不晓得冒充,偏你们敢做这样胆大妄为的事?”
万莲嗓子尖锐。
“冒充什么了,你个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你就是嫉妒芳菲有这样好的命!”
无论林岁宁说什么,万莲只当她是嫉妒。
“你能做芳菲的姐姐,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往后无论嫁去何处,她都是你的门面,提起来面上有光的,你要感恩才是。”
万莲说完,大概是怕再听到不中听的话,很快扭着腰肢离去。
林岁宁见姨娘嘴唇干裂,要起身给姨娘倒杯水。
方晚葶握住她的手。
“你觉得万莲说的是真的吗,太子真的看上了林芳菲?”
这事儿属实有些离奇,但若没有那么一回事,万莲又怎么敢言之凿凿?
林岁宁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说实话,我觉得这太子挺奇怪的。”
“姓林,养只猫,就是他的心上人了。”
“他要是这么好骗,登基之后分得清忠奸吗?咱们启元朝的百姓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那不完蛋了吗?”
“住嘴,”方晚葶脸色凝重,“这些话可不能说啊。太子如何,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林岁宁撇了撇嘴。
她故意很小声说的,又没别人听见。
她就是骂了太子又怎样?
“就算太子是蠢货,凭林芳菲的出身和教养,怎么都够不着太子妃之位。”
“可她又是个不肯安分的,心比天高。”
“在东宫那样的地方,甚至在皇帝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她能长命到几时?”
只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方晚葶点点头。
“岁宁,你说得对。只盼她别太早作死,至少等我们离开林家,免得牵连到咱们。但你把对太子的埋汰藏肚子里,不能叫别人听见,知道吗?”
……
太子跟皇后僵持住了。
皇后不见太子。
太子便将皇后安排在东宫的心腹全部拔出,剔得一个不剩。
对于东宫内的情形,皇后一时间完全无法洞悉。
临近日落,皇后有些坐立难安。
“本宫已经赏了林芳菲这样大的恩泽,他还有什么不满?”
一进东宫便难以出去,允了林芳菲的母亲入宫陪伴,算是天大的赏赐了,多少人求不来的。
太子却半点不领情。
李嬷嬷劝道:“娘娘,不如见太子一面吧。”
皇后想也没想便拒绝。
“不见。太医说了,受气伤容颜,我见了太子一准受气。”
李嬷嬷看皇后费了一日的神,也跟着心慌。
“可是娘娘也没做多过分的事,太子殿下未必动气啊。”
“你不懂。”皇后焦躁的在寝殿中走来走去,“你是不记得太子从前为了只乌龟废寝忘食,我给乌龟扔了,他是怎样跟我要死要活的。”
这一日僵持下来,皇后已隐隐有些懊悔。
倒不如没对林芳菲动手,眼下也不必忧心太子跟自己闹了。
但这种懊悔刚上心头,她就强行抹平了去。
她没有错。
惹得太子兴师动众许多日,身子都没顾上,从早到晚就想着寻她,这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
她毁林芳菲的容颜,是绝后患,亦是利国利民的必行之事。
李嬷嬷抹了把汗。
“今时不同往日,太子殿下长大了,会明白娘娘苦心的。”
……
李玄泽端端正正的躺在锦缎被褥里,侧首,与橘猫四目相对。
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
橘猫好奇的瞳孔里,倒映着少年清俊的脸。
“喵。”
它的叫声娇软。
李玄泽埋汰道:“太娘了吧你,小公猫这么叫,我可不这样叫的啊。”
橘猫别过脸去,好似不想看他。
李玄泽也转过脸来,看着重紫色的沉沉帐幔。
明明猫找回来了,也叮嘱了属下照看猫的周全,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可为什么他心里这么空?
橘猫身上有伤,就一直趴在他身边,只有脑袋转来转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这座寝宫。
李玄泽说:“你在找林岁宁?”
橘猫好似认得这个名字一般,回头看他。
“你今晚见不到她了。”
李玄泽说出这句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沮丧。
“她现在肯定在想你这只臭猫,没你她睡不着的。”
那个姑娘是真把猫当自己亲儿子,哄着照顾着。
有时候她明明很难过很难过,掉了很多眼泪,可面对它,她总是眉眼弯弯的,哪怕眼里汪洋一片。
他也能感觉到,呆呆的存在,抚慰了她许多。
橘猫歪了下脑袋,耳朵动了动,仿佛在认真听他说话。
李玄泽叹口气,眼皮耸拉下来,垂头丧气。
“我母后是个疯子吧?”
“我要找的人,她凭什么擅自处置?”
“烦。”
也是母后的这番举动,在他脑中敲响了警钟。
前些日子,他为了自己的安危,也不得不很大阵仗地去找寻她的存在。
朝野内外,自然是议论纷纷。
分明是他的举措,他劳民伤财,恶名却是那位姑娘担了。
没有人会说太子殿下有不妥之处。
但许多人会觉得那姑娘该死。
哪怕那位姑娘一无所知,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橘猫挪过来一些,拿脑袋蹭蹭他的脸。
“你想不想她?”李玄泽说,“你再等一等,百花宴,就能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