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姜姜讪然道，没听说有甲方大老板单独犒劳乙方小员工的。费辰讨好道，“就老同学吃个饭，你不是要我做普通朋友么，我现在就是在做普通朋友做的事。”就比如这家小馆子，多普通。见她迟迟不点，费辰把手机拿过去，从上到下一个一个打勾。麦姜姜冷笑一声，问：“包括给我新诚的工作，也是普通朋友该做的？咱们班一共47个人，除了我还有许多在找工作的，费总都一一安排了吗？”正在勾菜单的拇指停住，他抬头看她：“你可不要冤枉我。”
点击发送的下一刻，就听见对面的人笑了笑。
“提一提预算也不是不行，得看这个周呈宣还能为凯琳带来什么。”他依旧不看麦姜姜，对董昱说道，“你们和他经纪公司沟通吧，拿出一个值得我付150w的方案来。”
说完，费辰再次起身要走，被突然推门进来的男人打断。
麦姜姜不认识此人，但凭他敢直接推门进来以及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她断定此人正是新诚的老总，傅裴宁。
果然没错，傅裴宁热络的和费辰寒暄，关心提案他满不满意，费辰点点头，称赞他的员工很能干。傅裴宁一点不谦虚，一路送他离开了公司。
待他返回，路过麦姜姜的工位，突然停住脚步定定的看她。
麦姜姜立刻起身打招呼，并向大老板做自我介绍。
傅裴宁听完，将一声“哦～”拉的很长，“行，新诚欢迎你，好好干。”
他只说了一句很官方的话。
麦姜姜觉得对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绝不是在办公室看到了一个新面孔的眼神，更像是那种早已知其名而此刻才见其人，并表示不过如此的眼神。
麦姜姜没功夫细琢磨，之后的整个下午都在和张有清打语音电话。
她软磨硬泡，终于跟对方达成了一套全新的合作意向。
简单概括，新诚广告公司支付150W，周呈宣方面同意出席凯林开业当日的站台活动，时长为两个小时，形式为中庭互动。此外，还需以“购物大使”的title，拍摄一套硬广和一支tvc，授权投放在凯林内部及建筑外体所有液晶屏上轮播，授权期限为三十天。凯林作为回报， 给出三十个单日每日黄金时段三小时所有电梯厢体液晶屏的广告位，循环播放周呈宣的新剧宣传物料。
麦姜姜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尽量延长艺人周呈宣在江城的停留时间。
如果仅仅是站台，按照艺人的节奏，活动结束恐怕就要直奔机场，而现在，三个通告，怎么也要在江城住一晚。
董昱审过了她的策划书，赶在周五一早传给了甲方。
麦姜姜这厢立刻就收到了费辰的微信。
「我查了这个人，长的是还可以，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款。」
麦姜姜回复：「我建议请他，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女孩子都喜欢男明星，没什么的，我答应请他来，你今晚和我一起吃饭怎么样？」
「费总？您这么一位大老板，假公济私？」
「辛辛苦苦把企业做大做强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假公济私的这一天。」
麦姜姜犹豫了一秒。
「说话算话？」
「牛肉锅如何，那种小店，都没有人肯陪我去吃。」这话听着，就像是太子说，他没有平明百姓的朋友。麦姜姜翻了个白眼。
「好」。
三十秒后，董昱从她办公室探出头来，悄了悄玻璃门：“麦姜姜，策划书甲方那边过了，准备过合同吧。”
“哦～”
她显然被大老板假公济私的效率惊到了。
麦姜姜抵达饭馆的时候费辰已经选好了座位坐下，这家牛鼎潮汕牛肉锅是他俩“早恋”那一年开业的，也是大众点评十年老店了。当时麦姜姜说，如果她期末考了年级前三，余秋莉就把去年的压岁钱给她，她就请费辰来吃。
可惜费辰在期末到来之前就转学了。
后来麦姜姜确实考到了年级前三，余秋莉也说到做到，她拿着五百多块钱巨款，却什么都没有吃。
费辰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将手机推到麦姜姜面前。说这一周她为了凯林辛苦了，即便作为甲方犒劳一下她也是应该的，叫她不要这样抵触。
麦姜姜讪然道，没听说有甲方大老板单独犒劳乙方小员工的。
费辰讨好道，“就老同学吃个饭，你不是要我做普通朋友么，我现在就是在做普通朋友做的事。”
就比如这家小馆子，多普通。
见她迟迟不点，费辰把手机拿过去，从上到下一个一个打勾。
麦姜姜冷笑一声，问：“包括给我新诚的工作，也是普通朋友该做的？咱们班一共47个人，除了我还有许多在找工作的，费总都一一安排了吗？”
正在勾菜单的拇指停住，他抬头看她：“你可不要冤枉我。”
麦姜姜轻哼：“大过节的就接到新诚hr的电话，我今天查了招聘软件，节前投递的现在才陆续有了回音。”
她得多傻到这会儿还反应不过来这份高薪又紧急的工作有问题。
费辰紧张道：“您不会看上别家了吧？”
麦姜姜讥道：“别家怎么可tຊ能开出新诚的数目，我现在的工资在江城比同岗位多了三千块，费总，这三千块，你加到凯林项目的利润里了吗？还有傅裴宁今天看我的眼神，分明写着还以为是何方神圣不过如此。”
费辰嫌弃的嘀咕了一句，“老傅一向没什么眼光。”
麦姜姜评论道，“霸道总裁大炮打蚊子，放在小说里叫浪漫，放在现实里叫蠢。”
费辰勾选完了，下了单，开始烫桌上的餐具。
“是，我从小就没你聪明，转回深市后，最后一道大题第三问我就再也没做出来过，后来到了澳洲，数学卷子的难度一落千丈，同学都把我当天才，”他笑了笑，“不过是山中无好汉，猴子称霸王。”
餐具都烫好了，锅也滚开了，服务员端上新鲜的雪花、五花趾、匙仁、吊龙，还有手打牛肉丸和小马蹄，麦姜姜也没什么可跟他聊的，就撸起袖子涮起来。
费辰见她肯吃，会心一笑，他没吃过这种火锅，涮的时间过长，肉质很老，见麦姜姜只用几秒，就有样学样，果然口感倍增。
搁平常，麦姜姜肯定是要好心帮对方涮的，可面对费辰，她什么都不做，只顾自己吃。
因为这个人，她经受的误解和流言蜚语已经很多了，那会她喜欢他，被说成冲着他家有钱；他转走了，她不过抹了一把眼泪，被传成哭了一个礼拜；在婚礼上明明是偶遇，被说成为了他才回江城的，这会儿要是给他涮肉......
没有人会在意事实，他们更不会相信反而是费辰为了她才回江城的，堂堂上市集团高管，过亿资产（还是澳币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惦记着小时候上竿子倒贴的女同学。
“你说我大炮打蚊子，我觉得不对。”
他突然又折回去，麦姜姜不明所以，“什么不对？”
“你不是蚊子，傅裴宁说了，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还感谢我给他输送营销精英。”
“他那是巴结你，你几百万的项目放他手上，他至少有百分之十五的利。”
“我也不是为了让他招你才把凯林给他的，新诚在江城算是很有竞争力的，傅裴宁这人，自己审美一般，底下的团队还是很有想法。”
停了几秒，他又说“不过决定邀请周呈宣，是为了你。”
麦姜姜放下手中筷子，抬眼看向他，“所以我做的策划你没有看？”
他摇摇头，“你的能力我相信，再说其实请谁不请谁的，差别也不大，要是能让你开心，我觉得值得。”
这话噎的麦姜姜气顺不过来，看来在他的认知里，这件事的性质差不多是小女生追星。
策划算是白做了，这个误解倒是不错，她打算将错就错。
“行，我挺开心的。”
“你喜欢他什么？”他问。
她漫不经心道，“一个演戏的，摸不到碰不着的，还能喜欢什么，长的帅呗。”
他又问：“当初喜欢我也一样吗？”
麦姜姜吃不下去了，喝了一大口柑橘普洱，浇灭心中火气，“费辰，你非要饶到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上是吧。”
他委屈笑笑，“我是陈芝麻烂谷子。”
麦姜姜自己不吃了，也不管对方还要不要吃，站起来就要走，费辰赶紧搁下筷子结账。
追着她出来，非要送她。
周五的晚上，这地界儿不好打车，费辰的巴菲特开不进来，麦姜姜跟着他一直走到了路口，手机里的滴滴仍无人接单。
费辰的司机正在车旁抽烟，看老板来了，立刻灭了烟启动车子。
麦姜姜只好顺他的车，快要到的时候，她让他停在路口，坚持自己走进去。
“你想散散步？那我陪你走进去。”
“不是，我是不想你这个大家伙被我妈看见，她知道你送我回来，又要唠叨。”
费辰颇有兴致的问，“都是怎么唠叨的，我也想听听阿姨的真知灼见。”
麦姜姜白了他一眼。
高中时候那么沉默寡言的少年，到底怎么变成如今这般长袖善舞的。
她下了车，费辰也跟着下了车。
住了十几年的老小区，一半都是余秋莉的眼目，隔三五步就有大爷大妈冲麦姜姜点头微笑。
她改变了主意，决定从主干道围着小区绕一圈，在心里将之前随机应变糊弄董昱的那些话重新好好编排了一番，装作特别自然的口吻，对身边男人说，“费辰，你要非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就不得不告诉你实情了。”
“什么实情？”
麦姜姜停下脚步，很正式的说：“我现在不是单身，男朋友在北京，我没告诉佳琪和晓慧，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他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意外和挫败，只微微怔了怔，轻轻吐出一口气。
“是么？”
其实相反，前些日子他打听她，听说她单身反而比现在更意外，在他心里，这么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女孩，应该有许多人排队抢。
“你不信？”
“信，他现在在哪儿？”
“在北京，他工作很忙。”
他笑了笑，“既然男朋友在北京，你怎么跑回来了？异地恋通常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麦姜姜淡定道，“只是暂时的，他计划两年内结束北京的工作，来江城找我。”
“那我还有两年的机会。”
“费辰你不要这样，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
“感情很好，他为什么不放下工作和你一起回来？”
“他有他的事业规划，而且他做的很成功。”
“那就是他的工作比你重要。”
“我不觉得这有问题，我的工作也比他重要，这很正常。”
“对我来说，你比我的工作重要。”
他信誓旦旦的说这些话，麦姜姜却笑了。
“费总，我们不是你，你今天觉得爱情重要，就把工作丢到十万公里以外，改天你觉得爱情不重要了，招招手，工作会万里狂奔来找你，说白了，你有资本，你可以凭空创造出工作。而我们普通人，工作就是我们的一切，今天丢了，明天未必还有。”
费辰的脸上浮现出挑战的神情，“既然他是普通人，拿什么和我比。”
麦姜姜无奈的摇摇头，“你觉得在感情里，身价很重要？”
“不重要吗？”
“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和当年所有嚼舌根的人有什么区别？”
二人站在梧桐树下，路灯穿过梧桐的枝桠凌乱的打在他们周围，费辰身上的名牌衬衣很有型，穿了一天一点褶皱都没有，且在树影斑驳的夜色下更显得质地高奢。
他沉默半晌，问：“如果当年我跟班主任说，我喜欢你，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他是不是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麦姜姜虽然早已没了少女时代的缱绻愿望，然此时，她很坦诚的说，“费辰，我当年只是喜欢你，在摩天轮上许的愿，你也听到了，我只是想你也喜欢我，你勇敢说出来，大大方方跟我告别，去留学，移民，就算去当美国总统，我只会为你高兴。我没有别的想法，是你们想的太多了，你们都怕我，怕我会毁掉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的喜欢能毁掉什么？”
“是我们错了。”费辰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替母亲杨美心和当年的自己道歉。
她双手插兜，摇头自嘲，“按着电视剧里的情节，我应该特别有骨气，马上去辞职。然后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再找一份工作。但是我不想辞职，我想用成绩来回馈傅裴宁多开出的那三千块工资，让他不觉得雇佣我，是卖了你人情。至于你帮我找到了工作，是你一厢情愿，我只能谢谢，就这么多。”
说完，她准备拐进小区，想了想又补道，“你毕竟是我的大客户，你要见我我也不能拒绝，但是你别靠近我家，我妈这个人，受不了你这样的诱惑，她要是在我耳边叨叨，我就辞职回北京跟男朋友结婚。”
听到“结婚”两个字，费辰立刻保证，“不会，绝不再打扰叔叔阿姨。”
【麦姜姜～以后不要跟这个人单独吃饭了。】
刚分开，某个小鬼就开始发表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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