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的富贵就像是天上的云朵,再稍微加点风就会彻底烟消云散。姜黎愿意做那阵风。……在临近开学的前三天,姜黎收到了附中的入学通知书。她坐在书桌前,将被虫蛀烂一半的抽屉打开,从里面小心的拿出自己用布裹好的积蓄。这段时间做兼职,存了两千块钱。交完学费后,也所剩无几了。她叹口气,把今天刚挣的五十块放在那些钱中间。一堆零钱中间,有一张写满个人信息的作业纸。在
他说完,看见面色小心翼翼的女孩嘴角漾开一抹笑。
“嗯,那你路上小心。”
秦暮不答,状做若无其事的往外走。
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也有脚步声。
他朝后睨了一眼。
“我能送你出去吗?”
少女抬眸,一双眼睛漆黑且亮,声音温温软软,言辞恳求。
秦暮身边从不缺追求者,但是长这么乖的倒是头一个。
他不是好人,自认为和那种乖学生喜欢的样子相隔万里。
所以觉得有点新鲜和好奇。
姜黎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
“随便。”
他这样回复。
反正他也不可能喜欢上姜黎。
这样寡淡的女生就像一杯白开水,毫无趣味。
姜黎迈着小碎步,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秦暮。
深夜十一点多的夏天,她穿着普通的体恤短裤,暴露在酒吧外面的空气中时,觉得有些冷。
零九年的时候,人们的娱乐方式很少,晚上出来玩的很多,大街很热闹。
前面不远处一对母女走过。
“妈妈,我要买那个大风车!”
“好,如果囡囡这次考到八十分,妈妈就给你买。”
姜黎被霓虹灯刺的眼睛有些酸涩。
她移开视线,将自己失落的情绪遮掩起来。
“秦暮。”姜黎喊住前行的少年,等他错愕回眸时,展露笑颜,“明天见。”
当然,她的示好得不到任何回应。
或许在秦暮眼中,她只是个不知廉耻,毫无性格尊严的女生。
姜黎并没有因此难过,那些可笑的自尊早就随着父亲的骨灰一起流逝在暴雨的下水道中了。
等到少年走远一些后,姜黎正欲转身离开。
“阿暮,你怎么又来这种地方?今天你总是不接我电话,你都不知道我多着急。”
熟悉的声线直直刺进姜黎的脑子里,她握住拳头,像一只受惊的猫儿逃开,躲进了暗黑的角落。
许纯穿着精致,一身高贵的定制衣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人来人往,许多双眼睛在她身上徘徊。
她不是安分守己的女人,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要打扮的花枝招展。
从姜黎刚记事的时候就是这样。
秦暮很不给面子,“用你管?”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们现在也算一家人了,我怎么能看着你自甘堕落……”
秦暮啧啧一声,根本没把许纯放在眼里,“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还没上秦家的户口本呢!”
“阿暮,你是要在大街上给我难堪吗……你爸爸还等着你回家……”
这样低声下气求人的许纯,姜黎从未见过。
她觉得有些讽刺。
自己曾经一直奢求的所谓“母爱”,在秦暮这里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但是别人也不稀罕。
许纯照样得吃闭门羹。
她哪儿是真的在乎秦暮,她在意的也只是秦暮的身份而已。
这样贪慕虚荣的许纯,怎么能接受自己从云端跌落地狱呢,那只怕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姜黎视线下移,看向许纯微微隆起的肚子。
这里有一条小生命,是许纯富贵的筹码。
她不能让许纯如愿。
秦暮听着四十多岁老女人在他面前夹着嗓子哭哭啼啼的样子,有些心烦。
微风拂过来,许纯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惹的他浑身不舒服。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姜黎。
那个身上只有淡淡沐浴露气息的女生,温温柔柔,也不会歇斯底里的闹,情绪永远都很平和稳定。
寡淡也有寡淡的好。
秦暮想着想着下意识往后看了眼。
寂静的夜色里,空无一人。
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还以为姜黎得多喜欢他。
看来也不过如此。
“阿暮,回家吧好不好,你都好几天没回去了……阿暮……”
直到他被扯了下袖口,才将心思收回来。
“别碰我。”秦暮烦恶的挣开,“我自己会走。”
许纯闪着泪花,抹了下眼角,也不说话了。
她现在就是劝诫叛逆期少年用心良苦的好母亲形象。
姜黎站在暗处,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等到二人离开,她才颤着慢吞吞走到有光线的地方。
她是了解许纯的,但凡有办法有靠山,她那种人怎么会愿意这么委曲求全。
看来许纯过的也没那么顺畅,秦家的人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如果不是她突然怀孕,或许依旧是暗地里见不得光的情妇。
许纯的富贵就像是天上的云朵,再稍微加点风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姜黎愿意做那阵风。
……
在临近开学的前三天,姜黎收到了附中的入学通知书。
她坐在书桌前,将被虫蛀烂一半的抽屉打开,从里面小心的拿出自己用布裹好的积蓄。
这段时间做兼职,存了两千块钱。
交完学费后,也所剩无几了。
她叹口气,把今天刚挣的五十块放在那些钱中间。
一堆零钱中间,有一张写满个人信息的作业纸。
在花花绿绿的钞票中间很突兀。
姜黎停顿几秒,将纸条拿出来。
前几天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
或许那个叫余朝阳的男生也早该把事情忘记了,一时兴起的善意,抵不过时间的流逝磨损。
况且她这样不堪的人,也不值得被善意包围。
姜黎想把纸条扔掉,彻底断了这个回忆。
但是在手指悬空的时候,还是调转了方向,最后将它又放回了抽屉里。
……
其实从前秦暮来酒吧没那么勤,他虽然混,但还是把时间大部分都用在了学习上。
这几天他每日都会过来坐上三四个小时。
可能是被压抑的太久,最近总想放松放松。
姜黎身上有种平和的味道,她话很少,和秦家一天到晚的吵闹完全相反。
总之,他这两天还挺愿意见到她。
前几天他和那些狐朋狗友来的多,这两天也懒得和他们一起。
比起那种无谓的热闹,他更喜欢姜黎身上的安静。
秦暮铺开一张试卷,自顾自做起来。
写到一半的时候,身侧传来淡淡的清香。
他笔尖微顿,抬起眼眸。
姜黎穿着白裙子,巴掌大的小脸在白炽灯的衬托下,显得清纯动人。
秦暮呼吸有片刻的停滞。
她好像……还挺好看。
“你要喝点什么吗?”
他垂下眼眸,“不喝。”
“好。”
女孩应了一声,站在旁边闭上嘴不说话了。
他们之间从相遇算起不到十天里,加一起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从前姜黎只知道秦暮这个人表面上是附中的学霸,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王。
他身边跟着不知道多少兄弟,妥妥一个混社会的头儿。
但现在姜黎对他又有了些新的认识ʝʂɠ。
那些都只是表面,秦暮私底下偏孤僻一些。
她对秦暮的私生活其实不感兴趣,但就像是做题一样,想做好秦暮这道题就得用对公式。
得学会投其所好,知道秦暮讨厌什么,喜欢什么。
否则只会凭白遭他厌烦。
姜黎站了一会后,挪动脚步想去前台帮忙。
身后的少年却喊住了她。
“明天我就不来了。”
姜黎抿唇,沉默了几秒道,“那后天……”
“以后都不来。”秦暮转动着指尖的钢笔,第一次解释,“附中要开学了。”
他说完,还挺期待姜黎的回答。
如果是从前那些追他的女生,一定会哭哭闹闹的求他别走。
如果姜黎这样,他也会厌烦。
正好,彻底将心口那几缕困扰他的火苗拔除的干干净净。
“以后我们都不能再见了吗?”
秦暮道,“嗯。”
瓷白的少女歪着脑袋,一如既往的温软,“好,那……高三顺利。”
秦暮停住指尖的动作,钢笔因为他突然的脱力掉在桌面上,发出了“吧嗒”的声音。
他磨了磨牙,嘴角露出嘲意的笑,胸口有点堵。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