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爆发了父子矛盾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彼此之间的楚河汉界划得清清楚楚的。谁也不服谁。对方说,“法院今天也贴了旧屋的封条了,你的东西现在都打包放在了走廊。新的屋子,你......看要不要来吧,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就告诉你一声,其他的,没什么事我就挂了。齐觉站立着,微微俯了身子,炽灯投在了他的长睫上,凝了黑影在脸上。林豆豆被横在了他的腰肌边正在小小地挣扎,齐觉没有放手,
齐觉没有看到夏青。
检查完,为了兑现承诺,他就带着林豆豆上了街,一边走一边编辑手机短信,发了出去。
他们拿到CT图的时候,医院对外看诊的科室已经下了班,因此也没有拿到林豆豆最终的诊查结果。
雇主在手机里,回复说知道了,说她明天再带小孩来医院,然后很爽快地就将兼职费用转了过来。
齐觉收了,再问对方什么时候来接小孩的时候,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就消失了。
估计是很忙。
不然也不会中途提早了时间,放下小孩子在便利店给兼职来带。
“奥特曼,奥特曼,奥特曼。”
前头。
林豆豆原先手上系的黄色绳子已经褪了下来,蹦着跑着,心心念念着奥特曼。
路口一拐弯,林豆豆看见商场在眼前就要进。
齐觉挑了挑眉,轻啧了一声,跨步上前将他拉了回来。
他轻易地拎起林豆豆的书包,连带起了小不点的人,一把扔到了旁边去。
商场门口,一些人正摆着地摊,纸牌上黑色油笔大字写着:9.9元一只玩具,全场任选。
齐觉扬了下巴,眼眸下看,对着小鬼头说,“这。”
地摊老板本来坐在台阶上翘着二郎腿刷短视频,正看着美女跳舞笑得红光满面的,忽然见从天而降的小娃娃立马打了个精神。
“来来来,随便挑随便选,价格便宜,童叟无欺。”
他说着行话,看了眼小孩身后的人,才知道刚刚是眼前这位短寸头帅哥将小孩扔过来的。
帅哥身上的衣服质量看起来不错,鞋子还是名牌货。
人将小孩扔下后,则站在了一旁低头,懒懒散散地站着,视线在小孩身上。
“帅哥,你买啊?”
齐觉指了指蹲在地上的林豆豆,鸦羽掀起,看了一眼老板,“他挑,我买。”
地摊老板将帅小伙打量了会儿,推测,面前的小娃娃应该是他的二胎弟弟。
毕竟只有亲哥才能这么忽悠亲弟。
于是更加热情地推荐,“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随便挑随便选咯。小弟弟,不要跟你哥哥客气。”
“不行,哥哥说只能挑两个。”
林豆豆郑重其事,手指戳在自己脸颊上,小小人儿很有分寸感。
挑起来也十分地慎重,虽然年纪小不懂正版盗版的区别,见着任何玩具也都是走不动道的年纪。
但游戏规则他还是遵循的,两个就是两个。
但......
让他挑一个玩具,好说。可要让他从一堆玩具里挑两个玩具,那就艰难了。
一个十分钟过去。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
整整十五分钟了,林豆豆才心满意足地从一堆奥特曼里选了两只。
让齐觉付钱。
齐觉看了眼时间,轻淡地说,“嗯......你再挑一只。”
林豆豆兴奋,“真的么。”
“嗯。”
一旁的齐觉蹙了眉,三四次熄掉了打电话的屏幕,话里打发着林豆豆,见他又挑好了,心不在焉地从今日份兼职薪水里支给地摊老板。
地摊老板收了钱,拿了一个大红色的塑料袋给他们装,嘴边不忘说,“下次再来。”
林豆豆一拿到那个袋子,跑得比刚刚还要欢快,拿着袋子就在空中打转玩。
一点也没留意后头大哥哥从手机上敛回的目光。
雇主还是没回信。
将手机放入裤兜,齐觉又问他,“吃东西吗?”
林豆豆转身回来,站在齐觉的大腿边侧,仰望他,“吃。”
夏日夕阳照在城市的徒步绿道上,光线里的浮沉都散去了,微微吹着两旁草木。
两个坐在绿道步梯上的人,一人拿着一支圆筒,悠悠闲闲地吃着。
“哥哥,你的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
“一样的。”
“那我吃一口看看。”
“不必了。”
两人一起“和谐“地远眺着眼前缓坠的落日。
当夕阳彻底坠入边际线的时候,林豆豆才终于放下了手中咻咻咻对冲的奥特曼,想起了回家。
抬起头便问齐觉,“我妈妈来了吗?”
“快了。”
齐觉懒散地答,脸拄在了膝盖上,转头看了林豆豆一眼,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步道上的人已经慢慢地多了起来,下班的,散步的,走在了逐渐亮起的路灯下。
晚风已经吹起,微微清凉。
林豆豆似乎是很习惯,一改在医院里动不动就要哭的行为,眼下倒是很安静,只答了一声,“哦。”
然后又继续低头玩他的奥特曼。
齐觉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是学校晚自习的时间,董维智给他传了一切都好的短信,便静悄悄的。
周一又是他在孤行例行的休息日,所以也没有排他的场。他是有时间可以陪着林豆豆继续等的。
只是等待没有期望阈值的时候,时间真的是很漫长。
漫长到看着步道上的人都可以开始研究起他们脚上鞋子的磨损痕迹是怎么来的了。
连路灯下的浮游尘絮,都可以慢慢凝视。
然后他的电话突然就毫无预警地响了。
林豆豆蹲在旁边抬起眼睛,问,“是我妈妈来了吗?”
手机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齐觉接起了,声音应付了一下午小孩子的问,有点低哑,醇迷,“喂。”
对方听了电话接通,先是愣了下然后说,“是齐觉吗?天啊,终于打通你电话了。”
齐觉淡淡,“是。”
对方继续说,“你爸喝酒进了医院,有一个礼拜了,你知道吗?”
林豆豆听见电话里不是自己妈妈的声音,就走开了。
齐觉余光看见林豆豆要走远,伸脚将他勾了回来,伸了手将他横抱在身边,语气淡了下来,显得有点无情,“哪家医院。”
“不用着急,人是没有大碍了,但是我想着你不知道,就一直给你打电话,但是一直没打通。如果你有空就来看看他吧,如果没空,那就我通知到了,你知道就行。”
对方的话,似乎在说你不来也行。
齐觉的眉蹙了起来。
是齐应能不让他过去吧。
两人爆发了父子矛盾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彼此之间的楚河汉界划得清清楚楚的。
谁也不服谁。
对方说,“法院今天也贴了旧屋的封条了,你的东西现在都打包放在了走廊。新的屋子,你......看要不要来吧,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
“就告诉你一声,其他的,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齐觉站立着,微微俯了身子,炽灯投在了他的长睫上,凝了黑影在脸上。
林豆豆被横在了他的腰肌边正在小小地挣扎,齐觉没有放手,听了对方前后矛盾的语气,微微的烦躁在心底聚着。
她是什么意思。
对方是个女性的声音。
而在药厂,齐应能的助理是个男性,这人听语气是照顾了他住院,又帮忙打理了他们房子的行李。
在这个齐应能和卢云玲白手起家的城市里,没有他们的亲戚,更凭空冒不出来一个女亲戚。
他问对方,“你是谁?”
对方停顿了一下,显然犹豫了,而后轻飘飘地说,“我姓甄。”
齐觉冷冷地呵笑了一声。
姓甄,那就是他妈卢云玲在世的时候,他曾经在公司年会上看到的那个和自己爸拉扯不清的女销售。
齐应能答应了他,与她断绝关系,并从药厂辞退了这个人。
但是现在却又回来了。
真够有意思的。
齐觉拿着电话,一片麻木,已经不在想自己的父亲是否病得严重,是否已经出院,那股冷冷的如坠地狱的沉重感又飘了回来。
他握住了手机,心里压着一股火,对他们说,“你们可真行,我妈去世还不到一年,你们就又搞到了一起,凤凰男配小三,绝配了。操。”
对方听了,嘟地一声挂断了。
一次两次了,这些破事对于齐觉来说,都不算新鲜了。
他冷了眉目,手臂一凝,将小不点抱起,不再等雇主了,叫了辆车就往旧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