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安将衣服身上一裹,直接道:“耽误不了,我的太子殿下。清早天蒙蒙亮时,一行人便陆续出发,停停走走地颠簸一日半,终于在午时到了锦州霍县。刚进霍县,街上冷冷清清,大小铺子关门的不少,一些老弱病残还倒在路边乞讨,一见马车入城门,就有不少人扑
起床的时候,沈黎安背着周承钰穿衣,被他一顿嘲笑。
“你裹得这样严实,害怕我看什么?”
“哪里是躲着你,我是衣服太多不方便穿,你懂个嘚儿。”
“你若不方便,叫青岚过来服侍就好。”周承钰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不过,嘚儿是什么?”
“不告诉你。”沈黎安将衣服使劲一裹,“让你老是拿话噎我。”
周承钰将腰带一系,“本王可不想知道,你那拳头大的脑袋,能装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黎安听见这话,穿着衣服的手突然就停下来。
“殿下拳头还真是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如来佛祖,一个巴掌五行山呢。”
“如来佛和五行山有什么联系。”周承钰转过身问她。
沈黎安却气得吹胡子瞪眼,“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咱们之间这叫有代沟,懂吗?”
周承钰脸色一黑,也不再问,只催促道:“你快些,别耽误了本王的行程。”
沈黎安将衣服身上一裹,直接道:“耽误不了,我的太子殿下。”
清早天蒙蒙亮时,一行人便陆续出发,停停走走地颠簸一日半,终于在午时到了锦州霍县。
刚进霍县,街上冷冷清清,大小铺子关门的不少,一些老弱病残还倒在路边乞讨,一见马车入城门,就有不少人扑上来讨吃的。
车一刻不做停留,在人群之中驶过。
沈黎安在车内听得可怜,正要拉开幕帘时,却被太子握住了手腕。
周承钰摇头,目光灼灼。
沈黎安不解,“咱们不就是来赈灾的吗?”
太子低声,“现下不可,一是我们身上吃的不多只有现钱,二是若我们开了口子施舍,那这街上大大小小的灾民便会一拥而上,咱们这一耽搁,今晚可就到不了陈府了。”
沈黎安点头,伸着的手放也下来,“你说得对。”
一路一个多时辰,车马在陈府门口缓缓停下。
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厮从门框处走出,看了眼简陋的马车,开口言语轻佻,“这位爷是哪位?咱们老爷正在用膳,您可得等一会了。”
太子从车上跳下,一脚踹在小厮胸口,“狗奴才,本王你也敢拦。”
不顾小厮的阻拦,一行人匆匆进了陈府,期间碰到两个十二三岁穿着粉袄的丫头,急冲冲地往前厅跑去。
丫头刚跑进前厅,便见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携着一众妻儿,出门迎了出来。
“您几位是?”老头开口。
沈黎安刚寻思着,这莫非就是陈尹,陈县令。
一青色罗裙的姑娘,突然从人堆里扑出来,跪在她面前叩首高喊,“殿下,娘娘!”
沈黎安低头一看,脱口道:“夏荫?”
为首的陈老头立刻反应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身后一众家眷紧随着跪地,纷纷高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不紧不慢,“听说陈老爷正在用膳不便见本王,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陈尹跪在地上,身体有些颤抖,“微臣惶恐!肯定是门口那不长眼的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竟敢拦殿下的步子,回头微臣就处置了他。”
周承钰冷笑一声,“县令既然在用膳,那本王来看看,吃的都是什么山珍海味。”
太子越过众人就往前厅里去,陈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跟在太子的身后。
老头弓着腰,“殿下,微臣的家宴实在简陋,怕会让殿下见笑,还是让下人们收拾后,臣再好好接见殿下。”
沈黎安看向跪地的人群,却发现刚刚两个跑过去的丫头,并不在其中。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人,问道:“夏荫?”
女人抬起头来,面上万般柔情,“娘娘!”
沈黎安端详着她的脸,好笑道:“你倒是胖了不少。”
夏荫柔声道:“自是托了娘娘的福,夏荫才能有这样的福气。”
沈黎安朝身后挥手,“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沈黎安从人群中穿过,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还是没有刚刚那两个丫头。
“咱们跟殿下瞧瞧去。”沈黎安抬手,青岚跟在身后,一同进了陈府的前厅。
这一去,才发现前厅偌大的桌子上,仅仅只摆了四道菜:土豆丝、青菜、豆腐和一个萝卜干。.
旁边围着十几副碗筷,碗里盛着的是玉米糊糊和大白馒头。
一看吓一跳,这十几口人,难道就吃的这些?
沈黎安转头问道:“夏荫,你们就吃的这些?”
夏荫看了一眼陈县令,低头道:“是啊,老爷一贯节俭,现下霍县又发了难,自然比平时更省些。”
太子扫了一眼乌泱的一片妻妾,冷眼道:“陈县令都快吃不上饭了,还能养这一大家子的人?”
陈尹言辞凄切,“殿下不知,这些都是可怜人,是臣看她们无家可归,才收到房中养活着,臣实在不忍心这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就在寒地里活活冻死啊。”
太子攥紧拳头,言语却坦然,“这么看,陈县令还真好心,为了他人委屈自己。”
陈老头弯腰拱手,“陛下一直忧心难民,就连太子殿下都亲自来了霍县,臣这一星半点,又何足挂齿呢?”
周承钰面色和悦,“陈县令真乃众臣楷模,待本王回京,定对父皇说上一二。”
陈县令作揖,“臣分内之事。”
太子回道:“本王此行不宜喧张,不知县令可否安排住处,让本王和王妃歇歇脚?”
“太子大驾光临,实乃微臣之幸。”陈县令停了一下,“只是微臣这寒舍,怕耽误了殿下和娘娘的金尊玉体。”
“无妨。”太子摆手,“本王在南番时,住的可比这简陋得多。”
陈县令招手,先前那两个粉袄丫头,突然又出现在面前,沈黎安正疑惑,太子就牵着她,跟着两个婢女去了厢房。
厢房简洁却老旧,连件装饰的东西都没有,边上雕花窗户的红漆有些褪色,床帏的布料,也是用了好多年的样子。
沈黎安摸了摸坐着的凳子,然后手指轻轻一捻,居然没有一丝灰尘。
这屋子明显有人打扫过,难道这陈县令一早就知道太子要过来?
门外,唤风和青岚守着,太子一抬手,示意合上房门。
门刚合上,太子坐到她身边问道:“王妃怎么看?”
沈黎安蹙眉疑惑,“什么怎么看?”
“这许县令本是个贪财好色之人,今日为何把自己说成是体恤百姓贫苦的良臣?”
沈黎安低头思忖,继而抬头道:“臣妾不知那太爷是何性情,但光说他是因为可怜那些女子才纳入府上做妾那话来说,这就可笑得很,依我看,他都能当那几个姑娘的爹了,舔着个老脸不知羞耻,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善人?谁要他这种福气,他说那话的时候,我都想撕烂他的脸。”
太子哈哈大笑,“本王听王妃说话,真是有意思得很。”
沈黎安继续道:“还有,既然他吃得如此清汤寡水,可我看着青岚怎么还胖了不少呢?难道是营养不良虚胖了?”
太子会心一笑,“本王觉得他这些清贫,怕都是装出来的,之前早打听了,不知道现下装给谁看,你瞧见咱们刚进府的那两个丫鬟没?”
“知道!”沈黎安扭头,“殿下说的是那两个穿粉袄的丫头吧?”
“没错,他这出戏是演给咱们看的,敲锣打鼓报信的也正是那两个丫鬟,进了屋子人就没影了。”太子轻笑一声,“再之后桌子上就摆满了还没吃过几口的白馒头,菜都没动几下,人群中却有人嘴角沾着油水,这戏也未免太仓促了些。”
沈黎安震惊地望着他,“会不会是殿下想多了?”
“是你想少了,过几天你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