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静谧无声的夜被一阵阵由远及近的警笛及救护车声音给撕裂道口子,肃冷空气弥漫出浓郁沉重的血腥味,幸好撞变形的只是右侧车门,裴成渊和苏染被带进警局,出来后赶到医院,沈宁已接受完手术送入了重症监护室。苏染坐在急救室门外,这会天已大亮,沈宁有幸捡回条命,但伤的很重,左侧肋骨断掉几根,其中一根还差点扎穿肺部。裴成渊醒了酒,他两手手肘撑住膝盖,上半身
明铮显然也发现了裴成渊这边,他视线扫过诸人,甚至未在苏染脸上多停顿哪怕一秒的时间。
散场时,苏染撑得想吐,况子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先离开,裴成渊轻呷口红酒,喷灼在她脸庞的呼吸都带有酒的醇香,“看来,这订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老大真是……什么菜都咽的下去!”
苏染这会听不得吃的东西,她捂住嘴,“你别说了,当心我吐你一身。”
“你试试?”裴成渊还以为苏染心里难受,故意拿话恶心他。
苏染闻言,果真松了手,裴成渊脸色微变,手掌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推,“你敢吐我就拿更恶心的招来治你,走,回家睡觉!”
裴成渊虽不是个好人,但总算没把苏染推出去独自面对。
还未到家,李韵苓的电话就招呼了过来,裴成渊只说是他故意让苏染先去酒店,对她和明铮先前认识的事也是三缄其口,“妈,你不是最好老大的事就此黄了吗?我这是在帮你。”
“说什么胡话?你爸可气的不轻。”
裴成渊不以为然,“他有哪天是高高兴兴来着?习惯就好,你跟他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李韵苓在电话那头叮嘱一番,想来是劝住了明云峰的脾气,要不然随后几天哪来的风平浪静?
李韵苓也向苏染旁敲侧击过,但裴成渊甘愿揽了这事,苏染也索性全部推给他,只说当晚是裴成渊的意思,与她无关。
两人尽管睡在一张床上,仍然相安无事,苏染甚至以为这样下去挺好,可谁都难以预料,有些事就差个引信,一旦点燃,绝对是天崩地裂之势。
苏染睡得迷迷糊糊间接到个电话,是况子打来的,“喂,嫂子,三少在迷性喝醉了,让你过来接一趟。”
苏染揉了揉眼角,掀开被子半坐起身,都凌晨两点了,“让他自己打车回来。”
“他说你不过来,他回家就把你办了,”况子想着这话实在轻佻,连忙补了句,“这可是三少的原话,我只是转达啊。”
裴成渊在洗手间掬把冷水,脸埋入掌心的瞬间浑身一个激灵,冷的酒意消去大半,他出来喘口气,点了根烟抽两口浑身暖意这才回来。
裴成渊扶着墙壁往回走,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普通包厢的门外,裴成渊已认出是沈宁,也听到况子提过她在这,眼里一抹嫌色毫不避讳显露。
他本想离开,但沈宁还是在擦身之际唤住他,“成渊。”
裴成渊站住脚,由于酒喝得多,索性靠着墙,“沈宁,你缺钱吗?”
“你知道我为了什么。”
“你在这陪不同的男人花天酒地,你难道想说你是为了我?”
沈宁缄默,她反复想过李韵苓的话,她想见裴成渊,想看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分量,她想不出别的办法,“我以为,至少你会开口让我离开这,你朋友那么多,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这做些什么。”
“沈宁,那是你自甘堕落,与人无关。”裴成渊看了时间,苏染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他把香烟熄灭在一旁,沈宁见他又要离开,快步挡在了裴成渊跟前。
她只穿了件吊带,领口很低,下身一条紧身肉色超短裙,裴成渊心有厌烦,挥挥手,“回去吧。”
“成渊,我跟着你到现在,没狮子大开口问你要过一样东西,你没订婚前我们都是好好的。那天的事肯定是你未婚妻有意陷害我,那些话我也是气不过才说的,还有那次我收到的短信……我是容易冲动,但是……”
裴成渊越过她身侧,不管苏染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想和沈宁断是他的事。
“成渊,我的事难道你真能无动于衷吗?”
裴成渊酒意袭来,脚步虚晃,依稀听到沈宁哭喊着叫嚣,“我是不是死了你都不会管我?你别走,我真的可以为你去死……”
后面的话裴成渊并未听进耳中,他从来不信一个人真能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
苏染走近时正好听到沈宁的喊叫,沈宁余光望到她,切齿将方才的话重复,“我敢为他死,你敢吗?”
苏染摇头,“我不敢。”
一点不值。
想用死来绊住裴成渊的人也多了去,她可不想凑这热闹。
“你能告诉我,那两件事真的和你无关吗?”
“在咖啡厅,我是看到了对方的微型摄像机,但没想到事情会弄这么大。”
沈宁红了眼圈,声音趋近咄咄逼人,“你难道不怕我告诉成渊?”
“他信吗?他若相信的话你还会在这?你要早知道我能承认,带个录音笔不是更好?”
“我斗不过你,真的,”沈宁颓然抬起手背拭净眼角,“我也知道纠缠没用,算了……”他那样决绝地丢开她,就算真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白死!
“回去吧,你不该来这儿。”苏染递了包纸巾给她,这才起身走向裴成渊所在的包厢。
沈宁缩在墙角拼命地哭,冷不丁一只手伸向她,她眼里都是泪看不清对方的脸,单看穿着可知是个男人,而且声音很好听,“为这样的人不值,来,喝杯酒,保管你什么烦恼都没了,喝吧。”
她接过酒杯,理智完全抛在一边,把整杯酒咽入喉中。
苏染走进包厢,看到裴成渊横在沙发上,旁边的况子及其他人显然也喝了不少,她蹲到沙发跟前,手推了推男人肩膀,“裴成渊。”
他没睡,只是闭目养神,手指疲倦地按向眉角,连嗓音都略见沙哑,“你来了。”
苏染架着裴成渊趔趄走出迷性,她吃力的将他塞入副驾驶座,倾过身去帮他系安全带的瞬间,男人搂住她肩膀作势要吻,苏染下意识退开,“别动,待会开车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来开。”
“当心酒驾闯祸。”
裴成渊失笑,“还说别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别应验了你的话,真出车祸。”
由于赶上凌晨,主干道上很少见到车辆往来,黑色婆娑的树影倒映在红色奥迪车身上,如一道道萧瑟鬼魅,苏染目光透过后视镜陡然看到一辆车逼近而来,“后面的人是不是疯了,开这么快。”
裴成渊扭头,看清是辆宝蓝色轿车,他心里咯噔下,隐约涌出剧烈不安,“看车牌好像是沈宁的,不知抽什么疯,避开她。”
苏染才要避让,却见后方轿车仿佛闪电一样劈来,她避闪不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啦声,她不敢踩刹车,生怕侧翻,手忙脚乱之时,一双手握住她的手后稳住了方向盘。
宝蓝色轿车在车道内连连打转,几乎闭眼的瞬间,车子已撞出路牙石砸向绿化带,金属铸就的产物这会却摧之如朽木,一侧车门严重变形,地面看不出一点刹车印。
苏染吓得把车停在旁边,除去击鼓般的心跳声再听不到旁的声音。
原本静谧无声的夜被一阵阵由远及近的警笛及救护车声音给撕裂道口子,肃冷空气弥漫出浓郁沉重的血腥味,幸好撞变形的只是右侧车门,裴成渊和苏染被带进警局,出来后赶到医院,沈宁已接受完手术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苏染坐在急救室门外,这会天已大亮,沈宁有幸捡回条命,但伤的很重,左侧肋骨断掉几根,其中一根还差点扎穿肺部。
裴成渊醒了酒,他两手手肘撑住膝盖,上半身下压,由于脸垂着,苏染看不清他这会的神色,医院走廊内形形色色的人经过,有在死亡线挣扎一圈后被抢回来的,也有从此闭上眼再看不到翌日阳光的。苏染听主治医生说完一大堆后遗症,她手脚冰冷,脸上最后一点因焦急而泛出的红润都褪去干净,她用手捂住脸,沉沉呼出口气。
“裴成渊?”
她轻喊一声,却未听到男人的回应。
苏染知道裴成渊听得见。
“我之前在迷性见到沈宁,她问我咖啡厅的事是不是与我有关,她认为你不肯再见她就是为她那次说的话,尽管新闻的事不是我刻意安排,但是……”苏染顿了声,沈宁一句句嘶喊着能为裴成渊去死的话犹在耳边,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走不出感情漩涡吗?苏染这会想不通,却不想几年后,沈宁当时的心情竟会在她身上也演绎一遍,“我不想瞒你,被偷拍的事我确实知道,所以沈宁出事,我……”
裴成渊抬头,表情未显示出苏染以为的吃惊及愤怒,他抬手松开勒住颈部的钻扣,另一手拉住苏染的手起身,“走吧。”
“沈宁怎么办?”
“我安排了人过来,会很快联系到她家人。”
苏染被裴成渊紧握住手来到医院底层,刚走出大门,却被蜂拥而上的记者给堵了个水泄不通,大批闪光灯随之追过来,“明三少,请问出车祸的那名女子是您在外包养的情人吗?”
“据说,她就是当初在您订婚宴上出席的人是吗?”
“请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医院,她的车祸与你们有何关系……”
……
记者们轮番轰炸,几乎令人没有还嘴能力,裴成渊手臂推挡对方传来的话筒,拉了苏染想冲出去。
但他们好不容易堵到当事人,哪肯轻易罢手,推搡间很快将苏染逼到墙角,“这件事您事先知道吗?请问站在三少未婚妻的立场上,您是否恨她?”
每个问题都带有钩,只待她神经松懈后被套进去。
苏染抿紧菱唇不语,脚底下不知绊住了什么,一个跟头差点栽倒,裴成渊手臂改为搂住她肩膀,“没事吧?”
“没事。”
她借裴成渊的力才站起身,三五个话筒却同时递了过来,“请问……”
“我X!”忍无可忍,那便无须再忍,裴成渊出拳之快出乎苏染的意料,堵在正当口的男记者捂住脸惨叫,话筒甩到旁边,某个报社的标签被裴成渊踩在脚底下,“谁他妈再敢啰嗦一句,老子明儿让他喝西北风去信不信?”
“苏染,走!”
王叔的车一早侯在医院外,苏染紧随裴成渊钻入后车座,直到车窗掩起,仍有大批记者拍打着不肯作罢。
不用说都知道,惹上人命的事最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