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时空倒转,回到当年会试的考场。不过当时两人素不相识、还是竞争对手。其他土匪没想到这一行读书人还有硬茬子,一时间有些慌乱。有幸追随王守仁到江西的随从,都是身强力壮的好汉。当下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摆出阵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这波山贼全部打倒。范进忙前忙后,跟着一一补一棍。幸而他带的是木棍,若是刀,这些土匪恐怕全部去见列祖列宗。土匪们鼻涕眼泪齐流,痛哭求饶:“我们不是土匪,都是良民。因我们自己的粮食被土匪抢走,实在活不下去才出来打劫。请老爷饶了我们吧!”
宁王很有诚意,知道唐伯虎跑到庐陵,又派人来请。
可惜他的人来迟一步,唐伯虎已经被范进拐跑了。
“他们去庐山游玩。”王守仁对来客说,“你们若是走快一些,也许还能追得上。”
来者是宁王新招纳的门客,本来就嫉妒宁王对唐伯虎的招揽,想着就在庐陵混一日,没有追去庐山。
……他们放着王守仁在这里,也不知道请回去。
这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
范进听人说正德年间的江西匪患严重,他没有太在意……一路走来平平安安,没什么事故嘛!
“江西有宁王坐镇,有龙虎山张天师、又是文风鼎盛之地,有‘朝仕半江右’之称,怎么会土匪横行呢?其中必有猫腻!”范进笃定地说。
唐伯虎似笑非笑:“就是藏龙卧虎,才有匪患啊!”
“罢了……朝廷那么多高官,自然有人处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范进很淡定。
从庐陵到庐山约六百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路上若遇到驿馆,就能拿出县丞的官凭入住,若是遇不着就住客栈。
大明朝驿传制度成熟,驿馆比普通客栈的条件好得多。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江西匪患名不虚传。
当日他们带着几个随从、以及凑热闹的蘧景玉骑马出行,还没走出庐陵地界,就遭遇劫匪。
真是“话别说得太满”、“怕什么来什么”。
范进不是很怕,他带的随从是王守仁的人,跟着从贵州过来的,也是土匪出身。
闰九月的庐陵山林,寒烟衰草凄迷,在文人墨客眼中,值得做两首好诗。
四五个手持斧头、柴刀的汉子从山林间挑出来,大声喊:“此路由我开、此树由我栽,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唐伯虎连忙抽出马背上防身用的木棍,和随从一起准备御敌。
范进笑着回应:“此路虽在山间,也是官道,刚过去不远,有一个做路标的土堆,称为‘堠’,这是官道的标志。”
土匪没想到遇到较真的,诧异地问:“你还是一个读书人?”
“是念过几年书。”
“既然是读书人,你们就老实一点,把财货留下,饶你们几条小命!”
范进还想说什么,身侧的树林有人冲出来,大棍直接朝他头顶砸来。
“你们偷袭!”范进猛地往地上一滚。
一群死扑街!不讲武德啊!
好在随从们早有防备。
其中一个汉名叫王二的彝人随从猛地用木棍一扫,直中土匪的脖子。
一声惨叫,对方倒在地上呻吟,瞧着还没死。
范进最恨偷袭,抽出自己准备的木棍,上前补了两下。
唐伯虎也跑到范进身边,两人并肩作战。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时空倒转,回到当年会试的考场。
不过当时两人素不相识、还是竞争对手。
其他土匪没想到这一行读书人还有硬茬子,一时间有些慌乱。
有幸追随王守仁到江西的随从,都是身强力壮的好汉。当下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摆出阵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这波山贼全部打倒。
范进忙前忙后,跟着一一补一棍。
幸而他带的是木棍,若是刀,这些土匪恐怕全部去见列祖列宗。
土匪们鼻涕眼泪齐流,痛哭求饶:“我们不是土匪,都是良民。因我们自己的粮食被土匪抢走,实在活不下去才出来打劫。请老爷饶了我们吧!”
范进和唐伯虎对了对眼神。
从这些人的武器看,确实像农民。
但许多事不能看表面,有些地方的匪徒,就是藏在普通百姓之中。
蒙上面出门打劫,揭下蒙面巾又是良民。
见范进和唐伯虎不说话,土匪们倒豆子一样说他们的情况。
这一两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好汉,四处抢劫百姓的粮食、钱财,甚至农具、铁锅也要。
“他们是流寇,抢完就走,不知道老巢在哪里。我们想报仇都不知道去哪里寻人!”
“他们装备精良,有刀还有弓箭呢!”
范进沉吟道:“大明不禁弓箭,猎户人家都有。但寻常的弓箭,做工简陋。你们看到的弓箭,是什么样的?”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描述,听着倒像是官军的武器。
这件事涉及的问题太大。
范进叹道:“看样子这一趟庐山去不成了,我们先回庐陵。”
唐伯虎惊魂甫定,认同范进的提议。
去什么庐山!
江西这么凶险,他还是尽快回苏州为妙!
蘧景玉缩在后面跟鹌鹑似的,也被吓坏了,想着回家怂恿老爹辞官。
老爹为官清廉,每日不过是吟诗、下棋、听曲,从不搜刮民脂民膏,这知府当着也没有益处。
范进与一众随从押着这些土匪回庐陵城。
一路上不准土匪哀嚎,谁哼唧一声就用棍子抽。
他恨这些人不讲武德偷袭,若非他躲闪得快,这个时候脑瓜已经开瓢。
一个游走在时空长河中的神仙人物,死在这种地方未免太滑稽。
王守仁忙碌一天刚睡下,听到有人急忙来报:“范县丞抓到一波土匪,已经押进城中。”
“他?”王守仁一骨碌爬起来。
抓土匪跟你一个管钱粮库的县丞有几个关系?
范进回到县衙,配合王守仁把这群土匪先关进大牢。
他们刚来没多久,县衙大牢没有犯人,正好给这些人住。
不等王守仁问,范进“噼里啪啦”地讲述事情经过,末了恨恨地说:“他们自称良民,下手可一点不善良。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偷袭,差点害我性命。我怀疑他们之前没少害过往商旅!”
王守仁听完思索片刻:“明天我再审他们,这件事恐怕不简单。今日宁王派人来寻唐伯虎,不知走了没有,你们先回去睡一觉。”
范进点点头,打架确实很累,浑身像散架。
“你也早点睡,夜里风大当心着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范进关心地看着王守仁。
王守仁“嗯”了一声。
……范进明明年纪跟他相仿,却爹里爹气的,一副他家长辈的语气。
唐伯虎这一夜睡在范进旁边屋子,心里很不踏实,梦见刀山火海。
第二天一早,唐伯虎就带着小厮飞快出城,打算避开宁王的人,返回苏州。
范进送出城:“你欠我的画和印章,改日我去苏州拿!
唐伯虎笑道:“你要快点来找我,不然我怕我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