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一处阴影遮住了她,她抬头一看,是屠灵焰伞。“你一直开着这把伞,是不是很消耗内力?”黎元樱作为习武之人,必然能看得出这里面的蹊跷。“区区内力,何足挂齿。”黎元樱抿了抿嘴,好吧,我就看你能撑到几时。冰夷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在岩石上用双刀刻下印记。一行三人绕了一圈又一圈。冰夷先说话了:“公子,这个地方我们来过,你看,这是我之前做的记号。”鬼打墙。黎元樱跟着父亲去除妖的时候,在一个叫宁湘的深山里遇到过这种情况,由于当时是晚上,又加之遇到了如此诡异的现象,一群人军心大散,死伤大半。
黎元樱见这远方涌来的乌云眉头紧缩,她听说过焰山是从来不会下雨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焰山的离雨。
离雨是由死在焰山的生灵血液组成的,被焰山烤焦的生灵,其血液会升天化为妖云,落下的雨成为离雨。
为什么会叫做离雨呢?
那是因为雨滴触及之处,沾到哪里,哪里便会被剥离。
现在三人正处于焰山脚下,上去是光秃秃的焰山,往后退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七郎倒是有一把伞,但是这把伞肯定是罩不住三个人的。
七郎见到这雨倒是不怕,他将屠灵焰伞取出,朝空中抛去,而后伞开始飞速旋转起来,拖拽出淡蓝色的鬼影,铃铛声叮铃作响,这伞越转越快,伞身似乎越来越大,最后大到真的能遮住三个人。
等离雨过来时,黑色的雨滴有葡萄般大小,噼里啪啦砸在屠灵焰伞上,它们像是活物一般,发出凄厉的惨叫。
黎元樱抬头一看,只见乌云的内部竟然是无数张痛苦的脸,有人类有动物还有妖怪,他们痛苦地惨叫着,眼睛里滴下黑色的水,而后化成雨水落下。
“这些是在焰山冤死的人吗?”黎元樱问。
“是,这便是诡道。”
黎元樱第一次见到所谓的诡道,她知道这世上有人有妖,传说中,还有一些不肯进入轮回的诡,这是第一次见到。
“这些人……都无人超度吗?”
七郎想起在长安的婴灵,这些天上的诡道和长安的婴灵属于同一类物种,他们是生灵死后,因为怨气感染所化,困顿于人间,永久限于痛苦,不得离开。
当人妖大战之后,这些诡道和婴灵就变得越来越多,却无人为他们超度。
“那些寺庙都已经被烧了,世间少有圣僧能够为之超度,黎家可有兴趣?”七郎问。
黎元樱没有回答,黎家为了守住元明之境已经耗尽所有的力气了,已经没有余力再管这些三界之外的生物。
“都说三界,你说这世上有神明吗?”黎元樱忽然开口,这也是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为什么所有的事都需要让黎家担着呢?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管这些吗?那又何必叫三界?
“无能之人才求助神明。”七郎淡淡地说,“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懂吗?”
“我自己无需求神,可……”
“你是顾不过来所有的人的,绾绾。”七郎打断了黎元樱,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或许就是她身上的这种神性让他如此神往吧。
“你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你只能做好你自己。”七郎继续说。
黎元樱一怔,是的,她曾经总是想着她既然是要死的,那么她的生命便不重要,她想用这残躯换取人类和妖族最终平衡的状态,虽然她知道这很难,但是她一直在为之努力。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说,她是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的,她应该只为自己。如果真的只为自己的话,她可不想管什么极地寒莲,也不想管元明之境,她要去九州各地游玩,吃喝玩乐每一天。
但是,她不能如此,如果她只顾自己,黎家就会遭灭顶之灾。
她的父亲,她的弟弟……都会死。
元希是没有错的,他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而已。
黎元樱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元希还给自己准备了很多符。他从小就爱讨好她,黎元樱知道,元希羡慕那些能出自同胞的兄弟姐妹,他们俩同父异母,就导致了生疏。
都是自己的错。
所以,她不能因为自己的问题,再连累元希了。
至于父亲,他给了自己生命,培养自己,拖之以大任,虽说父亲有私心,但不过也只是想给黎家留个后。
他知道黎元樱的这条路不好走,他不想牺牲他的儿子。
但是他也不是完全不关心自己,他冒着生命危险从不周山把七郎抓回来,给自己做夫婿,想要多留自己几日。
这些人都让她无法完全恨起来。
她可以冷落他们,但是她无法做到放弃他们。
“你终有一天会明白,只有你自己活着,才是真的。”七郎说。
黎元樱摇了摇头。
活着……
浑身疼痛,寒冰刺骨一样地活着吗?
为了能突破极限,修炼黎家三诀,没日没夜修炼,断情绝爱,不食人间烟火地活着吗?
为了那些曾经背叛过自己,但是自己却狠不下心去伤害的人活着吗?
还是说,为了你,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好感活着?
黎元樱不置可否。
也许对于她来说,死了才是一种解脱。
“七郎有六个姐姐?”黎元樱问。
七郎尴尬了一下:“我这么说,你还真信啊?”
“好哇,你居然是骗我的,我还有些愧疚呢。”
“愧疚什么?”
“我以为你是你家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独苗子,结果来我们家做了赘婿,本来还觉得亏欠了你家,现在不觉得了。”
冰夷离得远,但是也听到了这句,她刚想辩驳几句,想起公子如此护着黎元樱,她就作罢了。
“怎么不亏欠了?我如此风流倜傥,人间绝无第二人的美男子,你得了便宜,现在卖乖?”
“哦。”黎元樱温吞地回应了一声,不想继续接话。
七郎最大的优点除了嘴硬就是无比强大的自信。
离雨云渐渐飘过,雨声停了,天空又再次晴朗。
三人决定继续往山上找。
焰山如此炎热,如果十五要在这里活下去的话,焰山必定别有洞天。
可是,这所谓别有洞天却不好找。
焰山很大,并不高,呈现喀斯特地貌。
这种地貌是地下水和地表水共同对岩石进行侵蚀所形成的。可以见得焰山以前应该有很多水系,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水消失了,变成了炽热的岩石。
黎元樱的鞋底纳得很厚,但步行时间久了,仍旧能感受到脚底的滚烫。
她觉得浑身都快要融化了一般。
这个时候,一处阴影遮住了她,她抬头一看,是屠灵焰伞。
“你一直开着这把伞,是不是很消耗内力?”黎元樱作为习武之人,必然能看得出这里面的蹊跷。
“区区内力,何足挂齿。”
黎元樱抿了抿嘴,好吧,我就看你能撑到几时。
冰夷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在岩石上用双刀刻下印记。
一行三人绕了一圈又一圈。
冰夷先说话了:“公子,这个地方我们来过,你看,这是我之前做的记号。”
鬼打墙。
黎元樱跟着父亲去除妖的时候,在一个叫宁湘的深山里遇到过这种情况,由于当时是晚上,又加之遇到了如此诡异的现象,一群人军心大散,死伤大半。
现在在焰山这种高温炙烤,水是有限的,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再过一些时候,他们三人出不去,必定也会陷入生死绝境。
这种情况下,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登到高处,俯瞰整体布局。
但是似乎黑色的峭壁过于光滑陡峭,是爬不上去的。
七郎也想到了这个办法,换做平常,只需要让冰夷飞到天上去瞅一眼便是,现在黎元樱在这儿,他不想直接和她摊牌。
“我们找一下从哪里开始,记号就开始重复吧。”黎元樱说出来另外一个办法。
三人开始顺着冰夷做的记号开始找,三人每到一处,便把记号改成和之前不一样的数字,从一开始,二、三、四……
三人发现,当这个数字变到四十九的时候,下一次就又回到了一。
三人站在一和四十九之间,仔细观察着这一处景色的不同。
这才发现,一和四九的空间连接处,似乎有一些水波纹一样的东西为微微波动。
“是镜魇。”黎元樱说。
果然,他们之前遇到的也是镜魇。
这是一种非常低级的妖怪,是最低级的傀,他们擅长蛊惑人类。他们会出现在非常危险的深山野林,将某些空间连起来,逗弄人类,让人们在其中迷路,也就是所谓的鬼打墙。
它们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却可以通过制造这种诡异的景象,使人丧失心智,最终精神崩溃,导致死亡。
“苍生祈福,永宁万世。净!”黎元樱对着一和四十九的连接处施法,这水波纹变得动荡起来,一道银光闪过,化作了一滩水。
“绾绾果然好身手。”七郎皮笑肉不笑地夸赞道。
黎元樱知道如此自负的人不会真心夸奖她的,他指不定心里现在在想,区区镜魇,不足挂齿,就是不消除它,我也能走得出!
七郎倒没这么想,他只是觉得黎元樱又没有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他也是能想到这是镜魇导致的,他虽然不会净化法术,但是凭借他一身本领,也能将镜魇吓跑。
冰夷这会儿也有些生气,这个黎元樱处处出风头,让她都没有机会在殿下的面前展示展示自己了。
就当这镜魇消失的时候,三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看起来很深。
“想必这是十五布下的小把戏吧,她应该就在里面了。”
黎元樱一行人一路过来虽然遇到了一些小困难,但都顺利解决,他们三人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他们将面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