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而那抹亮色正向他扑过来,一下子就扎进他的怀里。
原野的第一反应是:她的手好冷。
随即他反应过来,人应该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心开始发紧。
果然脸冻得红红的,冰冰的。
只有那双眼睛,充满着希冀和欢愉,如暗夜里的星星,耀眼且夺目。
原野揭开外套扣子,把她的脸摁进胸膛里。
“你傻是不是!这么冷的天站在这里,你是想冻成冰雕等我回来认领你吗?”
说话声音大,手上却是小心翼翼地搂住她。
“嗯——我的苹果,要掉了。”
周栩小幅度地挣扎着,原野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小礼盒,紫色飘带系成蝴蝶结,扎在方方正正的小纸盒上。
是很常见的那种平安夜苹果。
两个小时前,师门聚会终于结束。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路上,商量着回去。
周栩则婉拒了唐若南和江程捎她一程的邀请。
“真不用,我一会还有约会呢。”
闻言,唐若南对她眨了眨眼。
江程则是难掩落寞地开车走了。
最后连老师也由师母来接走了。
“周栩啊,今年春节我和你师母还是随时欢迎你过来。”周进喝得有些上头,临走时还扒拉着车窗对她叮嘱着。
私心来说,他的几个学生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周栩和江程,有天分,是做学术的好料子,而且踏实听话。
加上周栩的家庭原因,他对周栩又格外怜爱一点。
周栩其实不太懂得周进作为长辈和老师对她的这种微妙情感,她一方面感激,一方面又抗拒。
不过她嘴上还是应得好好的,“嗯嗯,你和师母别嫌我叨扰就好。”
“路上小心。”
宴席结束的时候,最后一个独行的人总是难免落寞。
眼见一对情侣手牵手打闹着。
“明天就是圣诞了。”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啊。”女生搂着男生的胳膊撒娇。
“说出来那还叫惊喜吗?”男生笑嘻嘻地刮了一下女生的鼻头,任凭她怎么不满都不松口。
周栩突然就不想这么直接回学校了。
他回来了。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一个圣诞。
去找他,没问题吧。
没问题。
周栩一个人长到这么大,她非凡的执行力绝对起了不少作用。
瞄了一眼手机导航,聚餐的地方离原野家不远。
她就沿着道路慢慢地走着。
路上遇见几个学生在摆摊卖苹果,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子,却还是心血来潮买了一个。
上学的时候,大家总是会互相赠送苹果。
好不容易走到楼下,门卫却称那位原先生还没回来,不能放她进去。
好吧。
周栩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他。
等啊等,等到她都要变成一个小冰人,她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原野接过她手里的苹果,周栩两只手都空出来了,从他的外套里贴着他的贴身衣物环住了他的腰。
“送给你。”
因为她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贴得过近,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无缥缈,几乎要消散在这寒风中。
“你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苹果吗?”
周栩摇摇头,在他怀里抬起头,嗓音黏糊地发问:“我可以留宿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不知道,自己抬眼说出这样的话,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
原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用那么纯的表情说出那么引人遐想的请求。
有那么一瞬间,原野觉得自己是可以抓住她的,牵住她的手,不管前方是什么,握紧她的手,往前走就好了。
低温让人的思考速度变慢,顺带着让人疲于思考。
念头从心里生发到实施,不过短短一瞬。
原野抓住她的手,包在手心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捂暖她。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那种被人扒光了的感觉又来了。
周栩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被人拉着前进。
他没有回头,只是脚步不停。
周栩几乎要小跑地跟上他,发丝在风中飘扬,她莫名有些心慌。
人被他带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
节日加上深夜的原因,便利店里除了店员便只有他们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原本打着瞌睡的店员,对上面前杵着的两人,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欢,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
原野没有回答。
收银台旁边便是一排高高的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小盒子。
俊男靓女,两个人互相对视无言,两人之间的氛围暧昧得可以拉丝。
店员瞥了一眼他们站定的位置,又瞟了一眼那几排东西,莫名有些脸红。
“知道你刚才那话在我这什么意思吗?”
周栩的手还被他攥着,不自在地动了动,她嘴唇蠕动几下,“知道。”
“那知道和我上楼会发生什么吗?”原野直勾勾地盯着她,如同猎豹盯准猎物,另一只手也搭在了置物架上。
他在向她传达,一旦答应,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咬住了她这只笨兔子,便不会再松口。
周栩被他拉着往前的彷徨和无措,在听到他话的这一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出来可能难以置信,但她的心真的一下子安定下来,仿佛找到了归处。
被牵住的那只手化被动为主动,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
原野手里的力道松了几分,眼神也从她身上离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黯淡了一瞬。
可下一秒,柔软无骨的手又反握住了他,并且牵得更紧。
原野猛地回头。
她的侧脸浸在光晕里,透露着几分宁静和美好,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知道。”
“要买的话,挑个草莓味的吧。”
她没有侧目,从货架上随便拿了一个,清楚地感受到男人停留在她脸上赤裸且毫无掩饰的目光。
她回头,轻声启唇,“不要么?”
视线里,男人低头,无声地笑了,再抬头时,笑容没有收敛,坏坏的,还有点邪气。
“拿错了,这个型号才对。”男人拿下另一个小盒子,冲她晃了晃。
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变得烫手,强装的镇定被人像纸一样戳破,周栩白润的耳垂红得几乎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