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迟只是略一皱眉,他还只当是讲的疫毒。
说起这个,他更加生气,语气里含着自己不曾察觉的酸。
“她哪是为了我,不过研制疫毒的解药恣意妄为罢了。”
裴迟拿起杯,狠狠的灌了一口茶。
在她心里,世间万物,都排在他的前面。
“她身上的疫毒已经尽除,还魂蛊续着她的命,只要找到太岁她就可以活了。”
他捏着杯子,分明是气得不行,可想起她的身体状况,还是不由的皱眉忧心。
太后闻言脸色顿时煞白,喃喃道:“她中了疫毒?”
裴迟瞧着太后神色异常,问道:“您怎么了?”
“无事。”太后颤颤的端起杯子,心里掀起了层层激荡。抿了一口茶,竟是苦涩难咽。
一杯茶饮尽,太后脸色晦涩得难看。
即使是心不在焉的裴迟也忍不住张嘴说道:“您身子不适的话,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她摆了摆手,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凝望了良久,才说道:“你和皇上还是不能和好吗?”
裴迟刚落下的眉头,又很快皱起。
他不想在太后面前谈这个,毕竟一个是孙子,一个是儿子,她也无能为力。
太后见他闭口不言,便明白了答案。
“两个月前你大捷归来,威名远扬。而你也不知收敛,这盛名竟有隐隐的功高盖主的趋势。”
太后瞧着他摸着白玉茶杯,面色不甘,接着说道。
“皇帝已经对你心生忌惮,真儿与你的结合更是难以撼动你的声望。”
太后闭上了眼睛,苦涩的说:“哀家便让真儿,服了往生。”
随着一声闷响,裴迟手里的白玉杯顷刻间,化为齑粉。
他死死的睁着眼睛,血丝瞬间漫上整个瞳孔。
有毒名为往生,意为无解。
“她喝了往生?”
这话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裴迟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
“您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裴迟简直快要失去了理智,他立即大步离开,一刻都不想再耽误。
他真的快要被柳渺月气死了,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蠢笨至极。
裴迟此刻也不想再去纠结,柳渺月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裴珩。
他翻身上马,满脑子想的都是往生,此毒服下后,便只有半年的寿命。
服毒之人半年之内,身体会渐渐衰弱,五官渐失,半年之气移到便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裴迟狠狠甩了一马鞭,马儿发出痛苦的嘶鸣,马蹄飞奔在路上。
就像裴迟急迫的心,恨不得再快点。
到了柳府,他飞身下马,直接踹开了大门。
裴迟大步跨进,一边走一边问:“柳渺月在哪?”
管家颤巍巍的出来迎接,惊慌的回道:“小姐已经出城了。”
“出城?”裴迟走向书房的脚步猛地一顿,“她去哪了?”
管家惊慌失措的回答:“小姐说,要将夫人的医学手札补全,外出游历去了,并未说要去哪……”
裴迟眼前犯黑,一夜未睡加上一天之内过多的信息,让他气血翻涌。
此时竟撑不住,踉跄了一步,撑着木柱才勉强稳住身子。
他哑声问:“她才从陈州回来,身子尚未好转,为什么不阻止她?”
管家苦着脸:“小姐性子倔,老奴根本劝不住啊。”
裴迟眼一横,想说些什么,却又愤愤的闭上了嘴。
柳渺月决定的事情,确实谁也阻止不了,就像当年执意要跟着自己上战场一般。
裴迟闭上眼,深深做了几个吐息后,扶着柱子缓缓坐在了栏杆上。
他抬眼,望着熟悉的院子,忽地想起了以前。小时候他也常常来这里玩,柳母还会给二人煮甜汤喝。
秋风起,吹皱了院子里的水坛。
裴迟怔怔的望着一圈一圈的水纹,张了张嘴。
“柳渺月,你快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