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喝了几杯茶,压下心里的那股郁气,佯装随意问道:“听钺儿说,你看上了个有夫之妇,她是哪家的?”顾珩摸了下鼻子,平淡道:“他骗人的。”顾岚才不信,她家钺儿说得有板有眼的,绝对不会有假。“她的夫家有官位吗?”顾珩饮茶的动作一顿,脑子里浮现出陆承舆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心下不快。顾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声提醒:“可不要闹出什么君夺臣妾、强取豪夺的丑闻了,至少也要等到她和离之后你们再……”
这日的午后,顾珩难得踏出宸元殿,去了宫苑。
水榭里,固安大长公主顾岚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约莫五十几岁的年纪,打扮得并不华丽,发髻上也只斜斜地插着一支鎏金银花钗。
“姑母。”顾珩率先开口。
顾岚盯着他,眼神有些复杂。这么多年一晃而过,当年那个吵着要跟她上山抓野兔的小男孩也已经快要到而立了。
只是,他这样的年纪却连一儿半女都没有,可如何是好?
她叹息一声,良久道:“tຊ你真决定不选秀了?你可知有多少人家挖空了心思也想往你的后宫塞人?你这样,他们会很失望的的。”
顾珩略微颔首,淡笑道:“他们失不失望与我何干?”
顾岚嗔他一眼,“你才登基不久,后宫可是拉拢各方势力最好的途径。”
她点到即止,并不把意思挑明。
虽然用后宫平衡朝局的手法并不高明,但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顾珩知道姑母也是在为自己打算,可他并不想那么做。
尤其是在认识她以后。
“我对那些女人没有兴趣,选秀只会耽误她们。”
他后宫的摆设已经足够了。
顾岚急道:“你都没见过她们,怎么就知道没兴趣了?”
顾珩不答,反正他就是知道。
顾岚对这个皇帝侄子了解得很,从小就固执,自己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遂也懒得费口舌说服他。
她连喝了几杯茶,压下心里的那股郁气,佯装随意问道:“听钺儿说,你看上了个有夫之妇,她是哪家的?”
顾珩摸了下鼻子,平淡道:“他骗人的。”
顾岚才不信,她家钺儿说得有板有眼的,绝对不会有假。
“她的夫家有官位吗?”
顾珩饮茶的动作一顿,脑子里浮现出陆承舆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心下不快。
顾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声提醒:“可不要闹出什么君夺臣妾、强取豪夺的丑闻了,至少也要等到她和离之后你们再……”
她说得含糊,但顾珩听明白了。
“姑母,你多虑了。”
他与她当下着实算不上是什么亲密关系,自然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况且她还怀着孩子。
想到这里,顾珩的眉心倏然皱起。
也不知,她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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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音最近的身体还挺好,自从吃了宋阿姥自制的药丸,她一早一晚也不再那么难受了,孕吐也在减轻。
阿满小声嘀咕:“在林府的这段日子可不能被发现了。”
姝音也很小心,她现在的小腹已经略有起伏,很多显腰身的裙子都不能再穿。
徐珍娘还觉得奇怪:“怎么最近老看到你穿齐胸襦裙,你以前不是说穿这个显胖吗?”
姝音支吾了一下,找了个好借口:“这样穿比较凉快啦。”
“是吗?”徐珍娘没太上心这事,转而问道:“你祖母今天叫你去做什么了?”
姝音摊开自己的手掌,可怜兮兮道:“祖母罚我抄写了十遍女诫,可她嫌我字不好看,就打了我二十下。”
“二十下?”
徐珍娘看着她高高肿起的手心,眼泪险些掉下来。
“快去拿药膏来!”
徐珍娘边给她涂药,边埋怨:“自己的亲孙女,怎么就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姝音随口道:“她从小就不喜欢我,可能也没把我当孙女看吧。”
徐珍娘僵住,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呐呐道:“都是娘不好,要是我能为你生个弟弟,他们就不会这么对你了,你也能多个倚靠。”
姝音蹙眉,她演这场苦肉计可不是为了要阿娘自责的。
祖母要打她,她有一万种办法可以逃脱,但她还是咬咬牙认罚,不就是想借此在母亲面前卖卖惨,激发她离开林家的意愿吗?
况且,遇事怎么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当然是别人不对啊!
“娘!”姝音嘟起嘴巴,一脸不高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这是嫌弃我是女孩儿了?”
“没有的事!”徐珍娘几乎是冲口而出,眼尾都红了,有些慌乱地拉起女儿的手,坚定道:“你是娘的心肝,娘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心肝!”
姝音的鼻子猛然涌上一阵酸意,哽咽着说:“阿娘也是我的心肝,我的心肝怎么会不好?我的阿娘就是天下最好的!”
等这股泪意过去了,姝音攥着徐珍娘的手郑重其事道:“娘,没生儿子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对我们不好的借口!有很多夫妻只有一个女儿,也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阿公阿婆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一辈子就只生了你一个女儿。可阿公并没有嫌弃你不是儿子,反而把你捧在手心上,如珠如宝。”
“阿公现在可是有着世袭的勇毅侯爵位,但他却依然没有想要生儿子。没有儿子就不能承爵,这对很多人来讲可能是巨大的损失,可阿公并不这么想。”
“因为他觉得有你就够了,儿子也好,女儿也好,你就是他最想要的那个孩子,是他与所爱之人的延续。”
听到这里,徐珍娘再也忍不住,失声痛苦起来。
姝音抱住她,继续下猛药,“娘你知道吗?阿公每次看到你在林家做小伏低,委曲求全时是什么心情?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却在别人家里受苦,被人践踏,他得有多心痛啊!”
徐珍娘只觉得心好像被人撕碎了一样。
活成这样,真的太对不起爹娘了!
同一时刻,林姝月所在的竹溪院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吴姨娘尖着嗓子,又问了一遍:“皇上真的不选秀了?确定吗?”
林敞维唔了一声,也是一脸的失望。
他还想着能把女儿送进宫,要是能得宠,他就多了一个比勇毅侯府更大的靠山,以后也不用再看岳父的脸色生活了。
林敞维的心里酸溜溜的,对诚意伯柳如海有种说不出的羡慕。还是他的运气好啊!富豪妻子死的早,女儿又直接就被皇上提进了宫!
怎么他就遇不到这样的好事?
林姝月怔怔地一动不动,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喃喃自语:“怎么会呢?我明明就是要入宫的啊?”
吴姨娘像是终于接受了事实,猛地嚎哭起来,“我苦命的月姐儿啊!老天怎么这样捉弄我们!呜呜呜呜呜……“
林姝月烦躁地睨她一眼,哭有什么用!
这一晚,整个林府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可事情似乎又迎来了转机——
翌日一大早,就有内侍登门,手上还拿着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