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靠近,那张脸在淡蓝色光线中依次显露出来。先是额头,然后是鼻子,眼睛,最后是一张微微张开的,淌着黑色血迹的嘴巴。削薄的唇形开合了一下,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爆鸣声。“格,格,鬼,鬼~”“格,格,鬼,鬼~”紧跟着,一只干枯的手向着贾楠的面门抠过来。血液瞬间涌回四肢,贾楠一下子能动弹了,尖叫着向后躲。可她忘了后面是墙,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倒下去的时候,她看见屋门口出现了另一双脚。那两只脚站在黑暗中,似是正要往里迈步。
雪光从外面灌进屋子,床单蓝得诡异,连带着给后面的黑影都镀上了一圈泛蓝的模糊轮廓。
风很大,床单飞旋不止,布料一下又一下打在那黑影的身上。“她”以一种非常诡异且缓慢的姿势转过身,地板立刻发出了粗重的嘎吱声。
就是刚刚惊醒贾楠的声音。
从进屋开始就僵立在门口的贾楠已经完全无法出声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连呼吸都忘记了,整个后背紧贴在墙上看着黑影转身。
“不能让他转过来。得抓住他!”
双节棍硌得掌心生疼,贾楠周身血液凝固,连一声呼喊都发不出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影转过身,向自己走来。
“她”慢慢靠近,那张脸在淡蓝色光线中依次显露出来。
先是额头,然后是鼻子,眼睛,最后是一张微微张开的,淌着黑色血迹的嘴巴。削薄的唇形开合了一下,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爆鸣声。
“格,格,鬼,鬼~”
“格,格,鬼,鬼~”
紧跟着,一只干枯的手向着贾楠的面门抠过来。
血液瞬间涌回四肢,贾楠一下子能动弹了,尖叫着向后躲。可她忘了后面是墙,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
倒下去的时候,她看见屋门口出现了另一双脚。那两只脚站在黑暗中,似是正要往里迈步。
“谁……”
只来得及发出这一个字,贾楠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有人在尖叫,叫声压不住另一个人的哭嚎。第三个人怒骂不休,骂声中夹杂着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有白鸽、孙鹏、还有她自己。
“我自己?可我又是谁?”
她看到那床蓝色的被单,它被人吊在屋子中央,活像一个自缢的女孩。被单中隐藏着一张张女孩的脸。
她看到那床蓝色的被单,它被人吊在屋子中央,活像一个自缢的女孩。被单中隐藏着一张张女孩的脸。
“白鸽?是白鸽吗?”
被单被风吹落,倏地盖在她身上。肮脏的蓝色淹没住她的口鼻呼吸,一只大手卡住了她的脖子,手的主人怒气勃发,不住地念叨着 35 万,35 万。
她试图尖叫,鼻梁和后脑却疼得无法出声。
“我,不是白鸽。”
就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有人抽走了那床被单。
“贾楠?贾楠!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世界一片清明。
日光灯开着,外头的天色已经开始发亮。方芳芳挂着俩黑眼圈坐在她床前。贾楠挣扎着要说话,鼻梁忽一阵刺疼,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孙鹏呢?”
“跑了,郑钱和白叔叔去追了。”
方芳芳满脸都是懊恼,她松开紧攥着的拳头,端起水杯递到贾楠唇边:“都怪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沉,什么都没听到。郑钱把我叫醒的时候,那个混球已经跑了。”
方芳芳满脸都是懊恼,她松开紧攥着的拳头,端起水杯递到贾楠唇边:“都怪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沉,什么都没听到。郑钱把我叫醒的时候,那个混球已经跑了。”
“白婶呢?她在哪?”
一种古怪的神情出现在方芳芳脸上:“你都知道了?”
是的,她都知道了。
昨天晚上进入隔壁房间的那个黑影是白婶,拜雪光所赐,她转身的那几秒钟已经足够贾楠看清她的脸。
白婶脑梗后行动不便,嘎吱声是那根特制拐杖拖动时发出来的。
“我太害怕了,一激动自己把自己撞晕了。真丢人。”
贾楠试图坐起来,方芳芳伸手按住,表情有些怪异:“你说你是自己撞晕的?”
“对啊。”
对方摇摇头,伸手在自己脖子是比划了一下:“老贾,你是被孙鹏掐晕的。”
对方摇摇头,伸手在自己脖子是比划了一下:“老贾,你是被孙鹏掐晕的。”
昨晚方芳芳睡得太沉,郑钱把她叫醒的时候,孙鹏已经跑了。她跟着郑钱来到隔壁,贾楠倒在地上,脖子上一圈触目惊心的青色勒痕。
“我跑出来的时候手机订的闹钟响了,是凌晨 2 点。白叔叔把白婶架回楼下,还骂不该她半夜上楼。那个时候郑钱已经冲出去追孙鹏了,白叔叔安置好老婆也跟出去了。大概 3 点半吧,俩人才回来。”
方芳芳要报警,被白老爹拦住了。他坚持说掐晕贾楠的人是个路过的毛贼,不用兴师动众。但郑钱描述逃跑那人的长相和特征时,白老爹明显被吓到了。
从他的反应来看,那人是孙鹏无疑。
贾楠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看到的第三双脚,那就是孙鹏?
现实和梦境交错在一起,她一时有些恍惚: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幻?
贾楠听着方芳芳的讲述,试图理清楚头绪。
昨晚熄灯之前,三人约好 2 点换班。方芳芳定了 2 点的闹钟,郑钱订的早一点,大概 1 点 45 左右。
昨晚熄灯之前,三人约好 2 点换班。方芳芳定了 2 点的闹钟,郑钱订的早一点,大概 1 点 45 左右。
三人在 10 点钟陆续入睡,之后白婶上楼,贾楠被这个动静吵醒跟出来看,此时闹钟没响。
紧跟着,来到隔壁的贾楠发现了白婶,在惊恐中她撞到后脑勺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孙鹏恰在此时闯了进来,他掐晕了贾楠,与此同时,郑钱的闹钟响了。
他上楼来换班,正撞见孙鹏松开贾楠。俩人扭打起来,孙鹏从阳台跳下,翻过墙头跑了。
郑钱想追,又丢不下贾楠和白婶。他先去隔壁叫醒了方芳芳,又下楼去叫白叔叔。做完这一切才打开门追了出去,可想而知,那时候人早跑远了。
即使后来熟悉地形的白老爹跟上来,俩人也没能找到逃走的孙鹏。
不对劲,贾楠想,有几个关键点不对劲。
“白婶睡了吗?我想见见她。”
“算了吧,老太太都糊涂了。话都说不清,眼睛也不看人。”
“不行我得去。那张床单还在吗?就那个蓝底带凤凰的,在隔壁屋吊着。”
“没有啊。隔壁什么都没有,我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你和白婶。”
“什么?”贾楠挣扎着下了床。
这一站起来,她才看到床上的东西。两床花色不同的被子胡乱交叠在一起,其中一床被单的花色正是蓝底红凤凰。
“怎么……”
她抓起被子抖了一下,里头的棉花套子足斤足量,沉甸甸的直砸手腕子。刚才挂着的那块床单轻飘飘的,里面绝对没套东西。
“哪来的?睡觉的时候明明只有一床被子啊?”贾楠的声音有些抖。
“我拿的。你昏迷的时候一个劲的哆嗦,我怕你冷就到处找被子,还好那个大衣柜里有,我就先抱了一床出来。”
“你不觉得这个图案很眼熟吗?”
这声音愈发抖得厉害,方芳芳伸手去摸她额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赶紧躺下再睡会,等天亮了再说。”
这声音愈发抖得厉害,方芳芳伸手去摸她额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赶紧躺下再睡会,等天亮了再说。”
那只手抓了个空,贾楠跑到屋角大衣柜前面深吸一口气,她抓住柜门一拽,一股子樟脑味儿迎面袭来。
满眼蓝色。
密匝匝的被子堆得老高,有厚棉被也有薄空调被。几乎所有厚被褥都跟床上的被子一样,用的是同样花色的被套。
蓝色底子,红色凤凰。
天光大亮的时候,呼啸了一夜的大雪终于缓和下来。鹅毛雪片变成了细小的柳絮,慢条斯理地落在地面上。
地面的积雪已经没住了脚面,山路被大雪覆盖,所幸还没有开始结冰。这种天气想搜山已经不可能了,即使报警,警车也不一定进得来。
最糟糕的是,昨晚孙鹏翻墙的痕迹和脚印已经全部被大雪遮住,什么都看不到了。
早饭是郑钱烧的米粥,大家随便填了几口,谁都没说话。
早饭是郑钱烧的米粥,大家随便填了几口,谁都没说话。
最先打破僵局的还是郑钱,他的裤子在雪地里趟湿了,外套也因为摔跤撕破了口子。眼下他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回家换衣服。
“白叔,昨晚的事我们没帮上什么忙。您看要不要先报警?或者您叫几个亲朋好友来家住着壮壮胆?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陪你,过一会儿道路结冰就麻烦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白老爹的视线一直漂浮不定。一会儿盯着院子,一会儿又黏在墙上的深浅不一的乳胶漆上。等郑钱说到要走的时候,他才回头看了一眼。
但也仅仅是一瞬,那目光在三个人脸上飞快一扫,立刻就转向了电暖器。
“我正打算说呢,这天不好,你们赶紧回去吧。看这个云呐,过一会儿可能还会下。”
“那你和阿姨怎么办?要不要帮你报警?”
“不用不用,没啥损失用不着。”白老爹使劲摇头,两只手也拼命晃着表示反对。
“可是昨晚那个人……”
郑钱还没说完,白老爹就打断了他:“那就是个过路的毛贼。年底了,小偷小摸都想发点财。你们该走就走吧,我这没事,家里也没仨瓜俩枣的,不用担心。”
说着,他站起来冲贾楠低下头:“小楠,昨晚上真是对不住。你来看我,还被小毛贼给伤着了。叔叔跟你赔个不是,等回头去了宋城,我再登门跟你爸单独道歉啊。”
“别,叔叔您千万别这么说。昨天晚上没帮您抓住贼,我这心里还过意不去呢。不然我们再呆一天吧?家里就你们俩人,万一那亡命徒再拐回来可怎么办?”
“真不用。我屋里又没钱,他不会回来的。再说我已经跟我侄子打过电话了,他们村离得不远,估计中午就能到。他们父子俩个子大,也有力气,他俩来陪我,你就放心吧。”
话说到这个程度,就是明显要赶他们走了。
三个人都站了起来,方芳芳开口道:“叔叔,还得麻烦您帮忙。我们车上全是雪,清不了就走不成,咱们几个一起吧,这样快。”
三个人都站了起来,方芳芳开口道:“叔叔,还得麻烦您帮忙。我们车上全是雪,清不了就走不成,咱们几个一起吧,这样快。”
郑钱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对,人多力量大。”
就这样,白老爹被他俩半推半就拉去给车子扫雪了。贾楠悄无声息地跑回了二楼。
这是她们刚才商量好的,一旦白老爹不肯配合,就让方芳芳拖住白老爹,自己趁机勘查下院子和各屋的情况。
二楼没有异常,除了她们睡的客房和那间带阳台的房间,其余都房门紧闭。贾楠挨个看了一遍,没人。
跟其他房间不同,带阳台的房间里什么家具都没有。
阳台很大,但不是别墅里用来赏景的那种,这种阳台在农村又叫晒台,夏天晒豆酱,秋天晒玉米。
此时屋里没晒东西,空得有些瘆人。贾楠抱紧了胳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一阵阵发寒。
天花板正中央孤零零挂着个钩子,应该是之前挂电风扇的地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天花板正中央孤零零挂着个钩子,应该是之前挂电风扇的地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昨晚那张床单就挂在这个钩子上,她明明看见了,可是郑钱和方芳芳却说没有见到。难道是幻觉?
摸摸脖子,那一圈勒痕还在。不是幻觉,昨晚的一切都不对劲。
首先是白婶,她行动本身就不方便,为什么会在半夜爬上 2 楼来?
还有孙鹏,看上去他是一进院就直奔 2 楼这个房间来的。为什么?这里连家具都没有,如果要威胁白老爹还钱或者偷窃,他应该去一楼才对。
会不会之前白鸽在这里住过?
贾楠忽然想到,既然之前有吊扇,那肯定住过人,也许就是白鸽。
孙鹏来白鸽住过的屋子找什么?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缘故。找不到孙鹏,一切都是白扯。
贾楠拍了几张照片,转身下楼。她想在离开之前见见白婶。
可是她没能找到,一楼西屋空空如也,白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