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去后,她来到杜仲尸身前,只见他身上浮起一片云雾,慢慢蓄成人形,最终浮于半空。他错愕地看看自己周身,又看看躺在脚下的躯体:“我这是……”《俗尘论》中有言:“俗世者皆有死,死后各有不同。其浮身清清如烟者,往生极乐;浊浊污秽者,堕入冥道。”“你已往生。”杜仲的魂魄抬头看向凝视自己的茗城,见她嘴角并未开合,说话声却于他耳边缓缓萦绕,好似灵魂出窍:“你是……神仙?”“杜仲,我且问你,你是如何打开那半胧溪月大门的?又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救我!救我!”
莫紫溪在石板路之间慌不择路,跌得是屁滚尿流。他身后,正跟着个身着红装、头披红盖的影子,那红盖头之下,是一阵阵悲泣的沉吟声。
“帘卷曲阑独倚,江展暮天无际……”
正千钧一发之际,南风快跃至莫紫熙身后,阻拦鬼新娘的追击。那鬼新娘当即大手一挥,将一个人影丢了过来。他小心去接,是满身鲜血的杜仲。鬼新娘转而又以疾风之速绕去他身后,向还未来得及抽出天玺剑的茗城疾袭而去。
茗城见状,轻身向后躲闪,眼见鬼爪逼近,云时及时赶上,横出的短剑迅速击偏爪刃。
盖头下,传出一个女子细细的吟笑声:“你可愿……看一看我与她……究竟谁更美一些?”
云时正疑惑间,鬼爪再度袭来,直直刺入肩头。他随着鬼新娘的力道向后退去几步才停住脚步,尖刃再进几寸,忍痛向其施法挥诀。
鬼新娘瞬移躲闪,南风紧随其上,折扇在他手中旋转飞跃,终如重锤般砸中鬼新娘身躯,令她沉沉跌落湖畔,再无反抗之力。
当他正要将其拍碎时,茗城却高呼一声:“别杀她!”
而鬼新娘似是愣怔片刻,只一刹那便消失无迹,并于南风的折扇上留下许多水珠。
“伤得如何?”茗城赶到云时身旁,看向他的伤。
那伤口不大却很深,同时,还在向外涌血。他英挺俊逸的脸苍白一片,额间顷刻便沁满一层汗珠。
“我……没事……”他拧着眉头,明显感觉到伤口处有一股灼烧的力量,正顺着经脉快速向身体各处游走。
南风上前查看靠在树干上的杜仲,那可怜的家仆却是早已气绝。臃肿的脸上,犹是凝固的恐惧。他无奈地抚合其双目,默然起身,对众人摇了摇头。
“别杀我……别杀我……”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莫紫熙还在战战兢兢地对着空气比划。
“你们将莫少爷扶回秋水堂。”柳致知对身边两位学生示意,走到云时身边将他扶在肩头,“快去包扎一下吧!”目光又扫过树边的杜仲。
“多谢几位高手相助。”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茗城,眉眼之间的欲言又止,令他的表情看着既像早有所料,又像无可奈何,“明日……等衙门来人照实说便可……”随即,与南风一同搀着云时离去。
眼见云时的意识开始恍惚下来,茗城对着角落里犹豫不决的白玉尘使了个眼色:“先随他们回去吧,我随后便来。”
待众人离去后,她来到杜仲尸身前,只见他身上浮起一片云雾,慢慢蓄成人形,最终浮于半空。
他错愕地看看自己周身,又看看躺在脚下的躯体:“我这是……”
《俗尘论》中有言:“俗世者皆有死,死后各有不同。其浮身清清如烟者,往生极乐;浊浊污秽者,堕入冥道。”
“你已往生。”
杜仲的魂魄抬头看向凝视自己的茗城,见她嘴角并未开合,说话声却于他耳边缓缓萦绕,好似灵魂出窍:“你是……神仙?”
“杜仲,我且问你,你是如何打开那半胧溪月大门的?又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杜仲垂眸思索:“方才我在等少爷如厕,忽然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唤我名字的声音,让我走过去,走到半胧溪月门前……那个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很甜美……让人忍不住想多听一会……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把上面的符纸给撕了……等我清醒的时候,那个鬼新娘便立在我面前了!”
“你可看到那鬼新娘的容颜?”
他摇摇头:“她披着红盖头,看不见她的脸。但是能听见那盖头下传出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她问我……是否觉得她很美……然后……然后不知为何,她虽没有掀开盖头,我却好像真的看到了她的脸,她真的很美……再然后……”
杜仲魂魄惊恐地瞪大了眼:“她的盖头下就发出了很尖细很恐怖的笑声,还有很多的血从她盖头里滴下来,我正害怕着,便看到一道红色的光将我包围起来,令我……喘不上气来,然后……便这样了……”
他耷拉下头,魂魄开始消散。
“你该走了。”
“仙人,我……”他欲言又止。
“人世间生死难料,愿你往生极乐,脱离凡尘疾苦。”
云烟散去,飘往无尽苍穹。
......
茗城赶回秋水堂斋舍时,云时已近昏死,南风正在为他施法疗伤。
“茗城,师兄的施救无丝毫作用!”白玉尘焦急万分,忽又试探着问,“莫不然……”
“不行!”茗城声色俱厉。
虽说青丘九尾狐之血可解百毒,可破百咒,但她不能让白玉尘冒险,并上前打断了南风的施法。
“师兄,此乃妖毒,普通术法难以救治。”
“可此时回誉华宫根本来不及,若不能及时救治,云时这凡躯将会令他元神尽毁!”
“我知道。”回身看向白玉尘,“玉尘,帮我向柳先生借些包扎伤口用的麻布和创伤药来——师兄,帮我看着门,别让人靠近。”
“不可!”二人深知她的意图。
“你们还有别的办法么?”目光扫过二人后,将他们快速推出门外,“他是为救我而受伤,我岂能看着他殒命!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
在将他们推出房间后,茗城腾起天玺,五色光晕泛起。
直到日破拂晓,晨光熹微。
云时缓缓睁开眼,起身向四周环顾,忽地发现身上竟没有一丝伤痛。他愣怔片刻,只一身中衣便冲出房外。
此刻的庭院里,一片静寂。
“你醒了。”白玉尘端着餐食走过来,脸上并无往日的轻松。
“是茗城么?”云时拉住她。见她表情凝重,当即冲向茗城房间。他正要拍门,犹豫之后还是轻轻叩了叩。
房内没有响动。
“茗城,你在么?”他扒着窗户向内张望,里面依然悄无声息,索性借着急切劲边砸边喊,“你在里面么!”
“吵死了!”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云时猛地回首,那身影竟安然站在落英缤纷的玉兰树下,一脸的不胜其烦与无可奈何,“一大早的,树上的鸟都让你吵散了!”
云时喜逐颜开地跑过去,向她身前上下打量:“你……真的没事么?”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茗城瞥了瞥他,摇着头坐到石凳上,却又被他迅速拉了起来。
“你好歹也是名女子,一大早便坐到这么凉的地方!”
茗城再次瞥了他一眼,今日的云时似乎格外啰嗦。
“你……我的妖毒是你解的。”云时吞吞吐吐,“你当真无恙么?”
妖毒对于化身凡躯的他们而言,虽不会即刻致命,但几个时辰内无解便会危及元神。而茗城之所以无恙,却是因为神庭那一魄,将转移给自己的妖毒暂时压制住了。
茗城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神庭在她元神中留下的这一魄,居然还有能帮她的一日。
尽管只能是多坚持些时日。
“那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茗城微微摊开双臂。
有那么一瞬间,云时有个想抱住她的冲动,终还是苦涩地笑了笑:“对不起……”
“别废话了,快去更衣吧!一会衙门便要来人了——记得把你的假伤口包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