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手中的洗旧泛白的背包,开门前,司机叫住她:“小姐,我晚些时候过来接您。”贺朝露:“不用了,你和爸爸说一声,我晚上有事,不用来接我了。”司机讪讪道:“好的。”贺朝露抬眼看到这个茶馆的招牌,柳体行书:九章茶馆。前台穿着一身茶服接待引导,贺朝露边走边问:“这里风景真好,可今天不是放假嘛?怎么这么安静,没有人来吗?”前台笑着说:“今天我们茶馆已经被包场了,不然三点正是人多的时候。”贺朝露内心疑惑,贺家何时这么肯在她身上下功夫了,竟然花钱包场,这个地段包场的价格可不便宜。
随着秘鲁寒流北上,一部分变成南赤道暖流向西移动,厄尔尼诺现象悄然而至。
今年的北方一到夏天显得尤为干燥炎热,今天竟然高达32度。
贺朝露早早到了董叔给的地址,是本地最知名的七星酒店,门童打开车门,一股热风便吹拂她的脸庞,她怕热,抱着盒子赶紧往一楼大厅走,一楼有一间咖啡厅,位置靠着一排向马路的半圆型落地玻璃窗,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冰拿铁。
她来得早,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便在咖啡厅看电子书消磨时间,书里讲述出租屋内发现一具无头尸体,警察正在调查过程中追踪疑犯到达一处废弃的大楼,正小心翼翼地上楼,身后却有一个黑影跟踪,这时突然来了电话的震动声,贺朝露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都扔了,拍了拍胸口,发现是董叔的电话赶紧接起来。
“贺小姐,我已经到酒店一楼了,您到了吗?”
贺朝露一手拿起盒子和包,起身向不远处的门口望过去,没有看见董叔,她边张望着边走出旋转门,董叔一转身,便瞧见了她。
可这时,贺朝露也发现了身后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和那个熟悉的人,她以为今天只有董叔呢。
她挂了电话走过去,董叔笑着说:”贺小姐,久等了。”
贺朝露摇摇头,笑着说:“哪里的话,您很准时。”
董叔身后,蒋明镜开门出来,今天是一身黑的西装,外套搭在肘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热,领口松了一个扣子,戴了一副金丝框边的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身冷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倒把周遭的空气冻得冰冷,好奇怪,他明明笑起来时这么温暖,冷脸的时候却有一种很强的气场,让人害怕,不过或出于他的身份和地位,她本来就有些怕他。
贺朝露冲他微微一笑:“蒋先生。”
蒋明镜嗯了一声,淡淡回道:“佛雕修好了?”
“嗯,您要看一下吗?”
还未等他开口,贺朝露便把木盒子打开,她有些私心,怕他拒绝,但她希望他能喜欢,一尊精致的观音佛雕,栩栩如生,完全没有了两周前的颓败。
她瞧见蒋明镜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勾了嘴角,声音很淡:“你修复的很好,谢谢。”
一旁的董叔也连连赞叹:“贺小姐,您修复的也太好了,根本看不出来,就像新做的佛雕似的。”
他们开心,作为佛雕师,自己的作品能获得认可,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贺朝露再次盖上盒子,递给董叔:“你们满意就好。”
董叔笑眯眯点了点头,似乎对此很满意。
“中午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顿便饭,这家酒店的西餐很不错。”
蒋明镜就这么淡淡地忽然开口,带着些漫不经心,语气温柔。
贺朝露抬眼发现他笑了,一怔,他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她确实是饿了,但是下午还要去见陈家那个相亲对象,看了眼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笑着回:“抱歉,蒋先生,我下午还有点事儿,恐怕不能和你吃了。”
蒋明镜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只嗯了一声说:“急事要紧,需要我派人送你吗?”
贺朝露摇了摇头:“不用了,有人过来接我。”
恰好有一辆车驶入酒店门口,在蒋明镜身后,按了两声喇叭,两人皆皱了眉,回头看去,贺余成的司机正向贺朝露招手,笑着扯着大嗓门道:“小姐,先生让我过来接您。”
“我先走了。”贺朝露冲两人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虽然不关她事,她还是多嘴说一句吧,又回过头叫住蒋明镜笑着说:“蒋先生,记得让寺里师傅重新开光,才能再供奉。”
说完便钻进了车里,蒋明镜转身tຊ看着她阳光里满脸笑容的样子,呆愣半晌,等车子开走,才低头摇了摇头忽而失笑,一脸无奈,低了声线,喃喃了一句:“真是个小孩。”
董叔也一脸慈爱地看着远去的车,对蒋明镜说:“贺小姐还真是有爱心又想得周到,不过那个大嗓门的司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你认识?”蒋明镜随口一问。
董叔摇摇头,在记忆里搜索半天,仿佛名字就在嘴边,就是不记得那人,无奈自嘲一番:“哎,年纪大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记不住,算了算了。”
......
九章茶馆位于市区,谁也不曾想这大街小巷繁华深处,竟然有一座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的茶馆,坐拥江州市中心最好的景观。
她攥着手中的洗旧泛白的背包,开门前,司机叫住她:“小姐,我晚些时候过来接您。”
贺朝露:“不用了,你和爸爸说一声,我晚上有事,不用来接我了。”
司机讪讪道:“好的。”
贺朝露抬眼看到这个茶馆的招牌,柳体行书:九章茶馆。
前台穿着一身茶服接待引导,贺朝露边走边问:“这里风景真好,可今天不是放假嘛?怎么这么安静,没有人来吗?”
前台笑着说:“今天我们茶馆已经被包场了,不然三点正是人多的时候。”
贺朝露内心疑惑,贺家何时这么肯在她身上下功夫了,竟然花钱包场,这个地段包场的价格可不便宜。
远远望去,茶馆中间有个小庭院,布置得很别致,甚至还开凿了一个小池子,小桥流水,亭台水榭,中间有一株六月雪,白色的花瓣如同雪花一般落在绿叶当中,素雅淡然,除了蝉鸣、流水声,几乎隔绝了外头市中心的吵闹声,闹市中取静。
前台把她领到角落处最后一个包厢,这里离大门有很长的距离,隔了好几间房,前台用标准式微笑服务说:“有什么事,您按房里这个服务铃,我就会过来了。”
贺朝露这才放心点点头坐下,她把包放在一旁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在包里放了录音笔。
等了半小时,听到动静,急忙打开录音笔。
一个穿着随意,身材精瘦,贼眉鼠眼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男人自从进门视线就未曾离开过她,那眼神很不和善,盯得贺朝露很难受,男人走上前,伸出手笑道:“想必您就是贺小姐吧。”
她不好拒绝,也伸出手半握了一下,却被男人轻捏了手指,状似无意,可她抬头迎上他的眼神就觉得他是有意的,她赶忙抽出手拉开两人的距离。
贺朝露问:“您就是陈二公子?”
“别这么客气,叫我唯泽就好。”陈唯泽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茶桌的另一侧,贺朝露能感受到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把她整个看穿。
她抬眼看去发现他眼下是浓重的眼袋,发青发黑,皮肤却白得可怕,如同吸血鬼一样,这就是施凤澜口中的仪表堂堂?
她昨晚查了陈唯泽是陈家二房的儿子,不似陈明远相关报道了了,常常登上娱乐新闻头条,不学无术,流连花丛,甚至还因为家暴离过婚,也因为吸毒蹲过局子,虽说她查到的都是花边新闻,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副样子,倒也证实了一二。
“贺小姐,从前听说你天资绝色,如今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今日她并未刻意打扮,只穿了一身浅蓝色娃娃领连衣裙,连妆都未化,就是怕碰到这样的事儿,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陈唯泽的年纪不大,却浑身透露着油腻,话语间也满是轻浮,加上他瘦的跟猴子似的,不合身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更显滑稽,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她脑海中忽然想起另一个人穿西装的样子,仪表堂堂应当时像他那样吧,只有长年穿的人,才会买符合身形的衣服。
贺朝露抑制住对他的厌恶,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按响了服务铃,柔声道:“陈先生客气了,陈先生也是一表人才,既然来了茶馆,您看看要喝些什么?”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进来,男人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摆了摆手并不看菜单,扬言道:“你们这里最好的茶是什么?就给这位小姐上最好的茶。”
服务员听到这话也是一愣,转头用眼神向贺朝露求助。
贺朝露轻声说:“就上正山小种吧。”
服务员应声点头:“稍等,这就去准备。”
显然对面的陈唯泽的心思并不在茶身上,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问:“听闻贺小姐还在上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文物修复。”
陈唯泽露出意外的神色,说话还是吊儿郎当:“这专业倒是少见,不过东升在文化领域的产业做的也不错,你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将来想当富太太就当富太太,想工作也自然有项目送到你嘴边。”
贺朝露看到他那副嘴脸,心里早已满是厌恶,面上却压制住了。
陈唯泽说着说着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她赶忙缩回手,他便面露难色,露出一瞬的恶意和不满,很快被他掩盖,却入了贺朝露的眼。
说话间,茶水就上了。
贺朝露替他倒了一杯茶,好声好气道:“陈先生,别生气,其实陈家能投资我们贺氏已经是帮忙了,我心里只有感激,怎么还好意思再问您要东西呢。”
她说的诚恳,陈唯泽容光满面,心想这小美人倒是识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想着嘴角不经意浮起一抹奸笑:“露露,你啊,不用担心,我在东升担任董事,只要你跟了我,我的不就是你的。”
贺朝露佯装认真听,再问:“听闻东升控股医疗板块最近势头很大,倒是没听过文化领域有什么项目,您具体负责哪儿一块啊?”
陈唯泽脸色霎时不好看了,带着些脾气:“哼,医疗那块有什么用,研发经费一大笔根本赚不到钱,地产才值钱,你看看现在到处买楼,房价一波波涨,医疗能赚几个钱。”
贺朝露看他不回答问题,却对医疗很敏感,不过被她一激,他说了实话,想来这人大概是负责地产这一块的,并没有同陈明远一起,看他这个态度甚至似乎对陈明远并不满意。
贺朝露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佯装糊涂:“这样,我一个学生,什么也不懂,只是想对你多了解些,搜了搜东升,看到这篇关于医疗板块的报道。”
贺朝露把她提前准备好的,陈明远带领团队研发新药上市的新闻给他看,对面的陈唯泽脸色更差了,她这时才笃定,他与陈明远确实不对付,看来她不能跟他打听陈明远。
陈唯泽啧了一下,把手机扔到一旁,没好气地说:“看他做什么,他是我堂哥,怎么,难道你可惜这次来见你的是我,不是他?”
贺朝露解释道:“怎么会呢,我都不认识他,只是想了解你而已呀。”
陈唯泽听到这话,突然想起了正事,问:“不提他了,你怎么不喝啊,说得我都口渴了。”
贺朝露看他喝下,才跟着抿了一小口,又被陈唯泽倒满了茶杯。
“贺小姐,来之前想必施阿姨已经同您说过了,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以投资贺氏制药,让它活下去。”
贺朝露迎上他狡黠的目光道:“自然,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东升控股为何会对贺氏这样的小药企感兴趣,而且我们做的中成药剂本来市场就不大。”
她也好奇既然陈唯泽不管医药板块的业务,如果他和陈明远联手那另当别论,但种种表现来看,他和陈明远不对付,又不了解医药,又怎么会知晓贺氏制药的好坏,他对她恐怕是另有目的,她不能再同他纠缠下去了。
陈唯泽露出一脸得意,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问:“你觉得呢?”
“我?”贺朝露刚出口一个字,不知怎得突然觉得头晕,浑身发热,眼前的人也逐渐分裂成两个,在眼前晃来晃去。
她用手肘撑着上半身,心想不好,这茶水里被下了药,她用尽向前用拳头砸下服务铃,服务铃一声声响起,男人的重影却带着猥琐的笑容,站起来一步步靠近她。
“贺小姐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贺家二小姐,不过一个私生女,没了你哥,徒有虚名罢了,你就是个任人玩弄的贱货!”陈唯泽边说边笑,那笑容充满诡异与恐怖。
贺朝露用尽力气站起身来,推开他,往门外跑,却在触及包厢门的那一刻,被他拉住了头发狠狠地拉了回来,摔在地上,惯性让她直直撞向一旁的装饰柜,后脑勺磕在柜子上,疼得脑袋嗡嗡响。
陈唯泽居高临下看着她,如同看待一只落网的猎物。那充满猥琐的笑容,让贺朝露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为什么按了服务铃,服务员迟迟不来?
她想站起来,却完全没有力tຊ气,浑身升腾的热气,让她忍不住想要脱衣服,刚刚喝的茶有问题,可是明明陈唯泽也喝了,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陈唯泽的手抚上她的脸,被她用手打开,可是这动作毫无力气,在陈唯泽来看更像是调情,明明他和她一样喝了那茶水,为什么他没事。
陈唯泽笑着笑着就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恶狠狠道:“贱人,和她一样贱,一样骚。”
“既然把自己卖了就听话一点,哥哥会让你舒服的,不是想要多了解我吗,现在就让你多了解了解。”
贺朝露几乎是下意识地求生欲,大喊出声:“救命,救命,你滚开!”
可出口的喊声都因为药效低了好几倍,多了些娇媚,引得男人更加兴奋。
贺朝露一点点爬向墙角,而陈唯泽也亦步亦趋跟着她,直到她被逼到墙角,抬头咬牙问:“陈家都是像你这样下作的人吗,陈明远也像你这样吗?”
药劲上来,浑身酥酥麻麻的,几乎要把贺朝露的意识冲散,她用牙咬着下唇,咬出血来企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只听从陈唯泽咆哮:“陈明远算是个什么东西,大伯一家都是吃人的,你以为只有我陈唯泽是花花公子一摊烂泥,他陈明远就是天之骄子,我呸,他的手段可比我恶心多了。你还不知道吧,你是我从他手上抢来的,贺余成本来想把你给陈明远的呢,可惜你哥哥死了,没人帮你,贺余成要钱不要贺氏,你只能在我身下叫唤。”
他说着欺压上身,贺朝露找准角度,膝盖冲他命根子狠狠一下,陈唯泽疼得翻了身,她趁此站起身来,想要跑出去,但是药效越来越强, 她才走了两步,扶着椅子就倒在了地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 房间内的桌椅摆设早已经东倒西歪,她的包随着椅子倒在地上,包里的东西散落在地。
一瞬间,她被身后的人扑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陈唯泽站起身来,朝她小腿和肚子狠狠踢了两脚,她疼得蜷缩了起来。
他却在上面发出了诡异的笑声,犹如魔鬼在敲地狱的钟,死亡的气息悄然而至。
“贱人,敢打我,看我不弄死你。你不是不想嫁我吗?看你之后还愿不愿意嫁我。”
“等下等你爽了,我会给你拍的,别急。”
男人在她上头继续发出猥琐的笑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手机,又把她压在身下,撕扯她的衣服,准备拍照。
原来他想要拍她的裸照,好用来要挟她。
她拼命挣扎哭闹着,可没有人能够帮她,服务铃为什么按不响,这一切似乎都是设好的一个局,即便她如何做好保护自己的完全准备,也不过如狡兔良狗,逃不了死烹的命运。
她被他压在他身下的一瞬,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哥哥,包里的物品散落一地。
哥哥,对不起,没有你,我没有保护好自己。
陈唯泽的头离她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精瘦的脸庞上浓重的黑眼圈,空洞的眼神,猥琐的表情,闻到他身上令人作恶的臭味。
她别过头去,瞧见那把三角凿刀,这是临时起意放进去的。
她努力用手指去够,期间还挨了他两巴掌,终于拿到后用三角凿狠狠地朝男人眼睛戳去,三角凿是用来给佛像开眼的,她害怕极了,边哭喊边戳,一切全凭本能。
耳边似乎传来外公的教导声:“晞晞,这佛雕就像造房子,不似别的活计,做错了可以推倒重来,每砍一斧子,敲一凿子,都必须恰如其分。错了,便毁了一块好木材,就如大楼盖到要封顶的时刻,却发现少了一根柱子,要推倒重盖。雕刻前定要想好想要雕刻的佛祖的样子,烂熟于心,下手时要如马良一般,下笔如有神,佛祖啊,会保佑你的。”
似乎又听见哥哥在她耳边呢喃:“晞晞,别怕,他们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我们晞晞不欺负别人,也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
第一下男人痛得倒向了一旁,趁着男人没反应过来,贺朝露颤抖着手往他另一边眼睛戳去。
陈唯泽捂着眼睛想要来打她,可如今男人的眼睛疼得看不见,只能凭借听力去抓她,变得尤为困难。
因为从小雕刻佛像又握锤又握凿的,她的力气比一般女生大,如果不是被下了药,凿刀是你能刻进极硬的木头里的。
她此时受药的影响,意识已经开始混乱了,耳边是外公严厉的声音:“三角凿的姿势不对,照你这么刻,佛像都要被你刻出三眼皮了。先想,动脑子,再下手。”
一下一下又一下,她闭着眼睛只听见男人凄惨的哭喊。
直到包厢门被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