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多么难说出口啊,难到花阿婆顷刻之间就落下泪来。“年底,跨年夜。”赵溪月声音艰涩,她不敢看她的眼睛。“难怪……难怪我梦见他和我告别。”花阿婆捶着胸口,心痛非常。抹掉眼角的泪,阿婆抬起眼,看向赵溪月。“你跟我回家一趟吧,有些东西你替赫州拿走。”
花阿婆递给赵溪月一条手帕。
素色的,干干净净的手帕。
赵溪月认得它。
花阿公陪花阿婆卖艇仔粥之前是做中山装的,给顾客裁剪完中山装会剩下很多碎料。
各色各样,各种材质。
这些碎料就被花阿公做成四四方方的手帕,再送给花阿婆。
赵溪月攥紧这小小的、充载着爱的布料。
花阿婆重新给她做了一碗艇仔粥。
“吃吧,多放了虾仁。”
阿婆坐在赵溪月旁边的小凳上,慈爱目光一如往昔,他问。
“赫州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看我?”
赵溪月拿勺子的手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花阿婆不看电视,不读报纸,他不知道孟赫州已经不在了。
“上次赫州来,说要和你一起回内地,看来他是自己回去了。”
阿婆见赵溪月不说话,自顾自说。
“上次?什么时候?”
汤匙和碗碰撞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赵溪月看向花阿婆,目光焦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那是去年了,去年11月吧。”
花阿婆陷进回忆。
那天天气并不好,阴雨连绵。
路上行人少,愿意坐下来喝艇仔粥的就更少。
花阿婆准备提早收摊回家。
孟赫州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阿婆,一碗白粥。”他笑着对花阿婆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花阿婆的一句只卖艇仔粥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他也笑着看向孟赫州,笑着笑着,眼里就泛起泪花。
阿婆一生无子无女,他把孟赫州视作自己的孩子,他来看她,她自然高兴。
只是越高兴,她就越会想到自己和孟赫州是见一次少一次。
岁月的洪流无情地推着他们向前,再向前,谁又能逃脱生老病死的纲常?
“怎么只喝白粥?阿婆今天的粥放了特别多好料,你一定喜欢。”
阿婆一半是不解一半是关心。
当时孟赫州很高兴:“阿婆,我的沈琳好了很多,以后会和和溪月有宝宝,您是我第一个分享的人,您会替我和溪月开心的,对吗?”
他握住花阿婆布满岁月痕迹的、粗糙的手掌。
“当然。”阿婆又笑起来,是真心实意为孟赫州高兴。
那时候她感受不到什么。
但花阿婆就是觉得以后会有一个生命迅速成长,茁壮又热烈。
阿婆看着孟赫州,最终把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白玉镯脱下来递给他。
“阿婆?”他不明所以。
“我没有长命锁,这个还是阿公的妈妈送给我的,现在我给你,希望以后你平平安安。”
他仰着头,不舍地看着花阿婆。
花阿婆没有问孟赫州要去哪里,只是温柔地拍着他的脊背。
“我回闽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我们回来就接您一起住。”
孟赫州最后承诺。
听完花阿婆的回忆,赵溪月只觉心中百感交集。
懊悔、苦涩、心痛……
“赫州不会再来了,是吗?”
分明是询问,可花阿婆的神情分明是已经从赵溪月的反常中预感到了什么。
“他……什么时候走的?”
这句话是多么难说出口啊,难到花阿婆顷刻之间就落下泪来。
“年底,跨年夜。”赵溪月声音艰涩,她不敢看她的眼睛。
“难怪……难怪我梦见他和我告别。”花阿婆捶着胸口,心痛非常。
抹掉眼角的泪,阿婆抬起眼,看向赵溪月。
“你跟我回家一趟吧,有些东西你替赫州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