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婉，你有什么心事，能跟我说说吗？”这反应，明显不对。方向阳忧心难免。“我……”纪晓婉张了张嘴，但最终也就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即戛然而止了。原因很简单，除非跟方向阳离婚，否则的话，她根本没任何回城的希望。而这，并非她所愿。真把事实说了出来，不单不能解决问题，反倒会令丈夫也跟着烦恼。显然毫无必要。“晓婉，你是在忧心回城的事吧？”看了眼妻子那复杂的脸色，再一联想到丁红霞的到访，方向阳立马就猜出问题究竟出在了哪。
为了能尽快赚到钱，下洋村的村民们彻底疯狂了。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方向阳这些天利用闲暇时所编织出来的六百多个各种笼子就被大家伙一抢而空。
不仅如此，所下的订单更是让他有点眼晕，一千三百多个呢，这得编织到啥时候去啊。
有点头大。
但没办法，答应了人，就肯定得整。
所以，一吃完晚饭，方向阳就在厅堂里忙乎开了，先是篾了一大堆的竹条，然后就开始麻溜地编织着笼子。
“向阳，晓婉在不？”
就在他忙得个不可开交之际，院门处突然走进了名身穿的确良衬衫的清秀女孩。
“在房里呢。”
抬头一看，见来者是妻子的闺蜜浙省知青丁红霞，方向阳当即就笑着点头致意了一下。
“那行，你忙吧。”
丁红霞同样笑着点了下头，只是，眼神明显有些复杂。
当初，纪晓婉在跟方向阳好上时，她是极度不赞成的。
在她看来，方向阳样子俊归俊，可人其实并不成熟，根本担不起一个家。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她都好几次忍不住劝纪晓婉离婚了。
但却没想到方向阳前不久不单浪子回头，还整出了门大生意。
到如今，方家少说已经赚到了二千元，接下来肯定还会更多。
这，真是令人始料不及。
“小霞，进来坐吧。”
这时候，已听到了动静的纪晓婉笑容满面地从主房走了出来。
“好的。”
飞快地收敛了下散乱的心神后，丁红霞笑呵呵地就跟着纪晓婉一道进了房。
“霞姨，给您。”
房里，方芊芊正文静地坐在小板凳上，美滋滋地舔着奶糖。
这一见平日里最疼她的阿姨来了，她立马从小衣兜里掏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虽略有点不舍，可到底还是把手给伸了出去。
“谢谢芊芊，阿姨不要，你留着自己吃。”
看了眼大白兔奶糖，丁红霞的眼中顿时就掠过了一丝热切。
因为这东西，她根本舍不得买，都记不得上一回吃奶糖是啥时候了。
但最终，她还是没好意思分享孩子的奶糖。
“妈妈说了，好东西得懂得分享。”
方芊芊没收回手，而是满脸认真地解释了一句。
“那，阿姨可就真的吃喽。”
一听这话，丁红霞顿时就笑了。
“嗯。”
在把糖塞到了丁红霞手中后，方芊芊用力地点了点头。
“芊芊真懂事。”
在随手把糖搁在了小桌子上后，丁红霞爱怜地伸手揉了揉方芊芊的小脑袋。
“小霞，不用这么客气，一起吃吧。”
见闺蜜不肯占女儿的便宜，纪晓婉当即就从柜子里取出了三个分别装着奶油饼干、糖果与话梅的纸袋子。
“好啊。”
这回，丁红霞彻底挡不住诱惑了，双眼精光闪烁着就拿起了块奶油饼干。
只咬了一小口，那等香甜酥脆顿时就令她迷醉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纪晓婉没笑话闺蜜，因为在美味面前她也同样心迷神醉。
要知道自打记事以来，她也就只有这半个来月真能把奶油饼干、奶糖、蜜饯等当零嘴，啥时想吃就能吃。
每每不等吃完，自家丈夫就又会买回来不少，哪怕她从没说过什么，可心里却是甜着的。
“呀，光顾着吃，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晓婉姐，你知道的，宋国强那个笨蛋做事莽撞，把你家向阳给得罪死了，但他只能代表他自己。”
“你能不能跟向阳说一下，让我们知青也卖渔获，还有，我们的笼子还差了许多，能不能先卖些给我们？”
一块饼干吃完后，丁红霞突然伸手拍了下额头。
“这事情……，我帮你问一下吧。”
纪晓婉有点为难了。
倒不是事情有多大，关键是她还没真正原谅自家丈夫呢。
冷不丁去提要求，她觉得不是太妥当。
只是，面对着闺蜜的期盼眼神，她显然没法拒绝。
“嗯呢，哦，对了，你还记得隔壁村的严欣雨吗？她呀，昨天办好了回城手续，后天就能回杭市。”
“唉，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说起来，她比我还迟来一年呢，结果，居然先回城了。”
“这人比人啊，真能气死人……”
尽管纪晓婉没给出个肯定的答复，可丁红霞却一点都不在意。
概因她知道只要纪晓婉开了口，方向阳肯定会答应。
“呼……”
听丁红霞说起了回城的话题，纪晓婉的眼神瞬间就复杂了不少。
因为按政策规定，凡已成婚的知青，都失去了回城的机会。
她显然就在此列。
这辈子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她就只能困在这下洋村里了。
一想到远在西子湖畔的父母以及弟妹，她的双眼不自觉地就朦胧了……
十点过半，夜已经有些深了。
方向阳不打算再继续编织笼子了，在去井边梳洗了下后，便即端着油灯回了房。
“晓婉，你没事吧？”
结果，这才刚推门而入，立马就见妻子正呆愣愣地坐在矮桌旁，方向阳的心顿时就是一疼。
“没、没事，小霞他们也想抓鱼虾，就是缺了些笼子。”
直到听见了方向阳的声音，纪晓婉这才猛醒了过来。
“这事情好办，我明天赶一赶，争取先给他们送去五十来个。”
目下，笼子实在是太抢手了些，方向阳难免有些无奈。
毕竟，他就算是编织水平再高，那也得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整。
但，不管怎么着，妻子的要求肯定得优先满足。
“嗯。”
纪晓婉笑了，只是，笑容明显很勉强。
“晓婉，你有什么心事，能跟我说说吗？”
这反应，明显不对。
方向阳忧心难免。
“我……”
纪晓婉张了张嘴，但最终也就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即戛然而止了。
原因很简单，除非跟方向阳离婚，否则的话，她根本没任何回城的希望。
而这，并非她所愿。
真把事实说了出来，不单不能解决问题，反倒会令丈夫也跟着烦恼。
显然毫无必要。
“晓婉，你是在忧心回城的事吧？”
看了眼妻子那复杂的脸色，再一联想到丁红霞的到访，方向阳立马就猜出问题究竟出在了哪。
“我没有，我、我只是、只是……”
乍然被丈夫揭破了心思，纪晓婉顿时就乱了分寸，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搁了。
“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是人的天性，这，并没有错。”
“相较于城里的舒坦，咱们下洋村这地儿既没通水也没通电，确实不是个好所在。”
“不止是你不愿意待，我其实也一样，但，碍于国家政策，现在还不是进城的好时机。”
“不过，也快了，tຊ最多再有个四年半左右的时间，我保证会把全家人都带到城里去。”
“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全家人都过上最美满的生活。”
城乡差距是明摆着的，哪怕是几十年后，乡下生活也还是远比不上城市来得舒坦。
最关键的是教育资源上的天差地别，这对孩子的成长极端不利。
所以，方向阳不会去扯什么把家乡建设成香格里拉之类的屁话。
他想做的就是抓住改革开放的先机，成为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拨人，然后迅速转战特区。
但这，需要时间，至少在八四年以前，肯定无法办到。
“嗯。”
若是往昔，方向阳说这等话，纪晓婉根本不会相信。
但现在，她信。
“夜深了，早点睡吧。”
表态的话语，说一次就够了，再多重复，那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以方向阳的性格，自然不会去干这等蠢事。
“床有点响。”
方向阳已经吹灭了油灯，可纪晓婉却没急着进蚊帐。
但见她先轻咬了下红唇，而后方才低着头地呢喃道。
“我、我会轻点的。”
只这么一句，顿时就令方向阳整个人都抖得有若筛糠似的。
纪晓婉没再说话，只是脸瞬间就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红艳直透耳根。
这时候，显然不需要任何的言语，需要的是行动。
方向阳一个大步就迈了过去，迫不及待地将妻子抱了起来，一哈腰，迅速钻进了蚊帐之中。
再然后，床真的响了，节奏感十足……
七月十三日，周五。
上午六点二十五。
天才刚蒙蒙亮，方明忠、齐保华等村干部们早早就都已聚集在了村委会的门前。
但却都没怎么交谈，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不自觉地望向了东侧。
那是方向阳家的方位。
五分钟过后，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中，方向阳提着个小布兜从巷道里转了出来。
“向阳来啦。”
“向阳，早啊。”
……
一见及此，众村干部们顿时都大松了口气。
没旁的，他们先前可一直都在担心方向阳会爽约。
真若如此，等村民们抬着渔获来交时，众人不被打成肉酱才怪了。
“大伯、齐大队长，我没迟到吧？”
见众人各个神情诡异，方向阳心中暗自好笑不已。
“没，时间正好，哟，瞧，第一波交鱼虾的人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登时都不免有点尴尬。
好在这时候宋国强领着一干知青们率先从村外走来，这才算是给众村干部们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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