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旁,宁遥踹了踹杨劲淼大腿“你给我醒醒,能听见说话不?”杨劲淼睡的不沉,迷迷糊糊重复那两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名字。宁遥骂了句脏话,掏出手机打算求救外援,耳边邓戚沉沉道“我帮你。”宁遥诧异“你说什么?”“我帮你扶他上去。”邓戚指车。“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宁遥吼。
宁遥不劝杨劲淼想开点,而是把他所有情绪放在眼底,心生同情。
联想自己也是命不久矣的人,就在想,自己死会有多少人难过。
她亲眼见证一场死亡来临,一个人失去所爱之人后的痛苦,面对了不同人对待死亡表现出来的不同情绪。
说不害怕死亡是假的。
那种没头绪的昏暗,就仿佛世界被黑洞吞噬,忙不完,又倒不下。
一想到这,她就会心痛。
当她生命走到最后一刻时,会不会在意她的人也如此崩溃,消沉?
“呵。”宁遥终究是止不住压抑住悲伤,伴随哽咽,笑出了声。
还真是世事无常。
身旁杨劲淼听见了,扭头看她“你笑什么?又哭什么?”
她眼角有泪,但嘴角有笑。
是自嘲吗?
杨劲淼不确定。
宁遥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擦了擦眼睛“没什么,就有点感慨。”
“感慨?”
“对,感慨。”
是啊,感慨。
前不久这里还是家的模样,转眼之间,空落到没了家的味道。
杨劲淼理解,转过身只能均匀呼吸,其他,做啥都没劲。
宁遥默默不语,双手扶住膝盖。
电视里面京剧不停播放同一曲,灵堂上杨父,永远只会面带微笑。
绿叶萌芽,青草绿水。
河流轻快,春天到来。
有人向前看,有人原地待。
宁遥这七天里都没有休息好,余光扫视他,一直坐在他身边。
一直,一直。
很久,很久。
最终还是支撑不住,脑袋昏昏沉沉,不受控制倒在tຊ杨劲淼身上。
杨劲淼不震惊,他晃晃宁遥脑袋。
确认宁遥睡着了。
将宁遥放到沙发上,平躺下来,扯过沙发毯子给她盖到身上,看着她。
不久他喘了口气,走出客厅。
橙姐在院子里打扫卫生,撞见杨劲淼“三水,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转转。”杨劲淼说“阿遥睡着了,别叫醒她。”
他憋了很久,父亲离开,能管住他的在这个世界暂时只有宁遥。
宁遥睡着,就没人能管他。
橙姐不敢去拦,也没资格去拦自己主子,只能放他离开
阳光还没下降,但这光暖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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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拉开序幕,宁遥还没睡醒,橙姐在客厅里来回跺脚。
再三犹豫下,她选择叫醒宁遥。
宁遥感到自己额头,在被外面力量狠狠敲打,睁开眼睛,橙姐那张写满着急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皱眉“橙姐。”
“宁小姐,我不是故意吵你醒,但是三水他从下午一离开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担心他出事啊。”
宁遥揉揉脑袋坐起来,外面天已经快黑了,西边被染红了大片。
她倒是格外冷静,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打电话,意料之中,关机状态。
“我去找他。”宁遥站起来。
“你去哪找?”橙姐拦住她。
宁遥转过身“我知道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宁遥没给橙姐讲明白,挣脱橙姐的手,跑到门口,穿上衣服冲出了门。
她知道一个地方,杨劲淼一定会去,那里杨劲淼快乐痛苦并存的地方。
那是他和夏月凉相见的地方。
宁遥开车来到杨劲淼曾经讲述过的他们经常来到一家小酒吧。
当初他们相识,就是在这里。
夏月凉那时十九岁,一位南方姑娘来到北方上学,那时候她站在台上唱歌,二十二岁出头的杨劲淼正处于浪荡的年纪,他以自己钱多的理由,对人家一见钟情,开始猛烈且热情的追求。
杨劲淼与夏月凉分开后很少来这里,每次来这都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宁遥推开酒吧门,这就是一家清吧,曼妙的音乐声,闷声的喝酒人,形成了清吧最悠闲,惬意的画面。
宁遥穿过氛围灯,扫两眼,就在吧台上找到了杨劲淼。
宁遥心中淡淡悲凉,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杨劲淼喝了很多,他迷迷糊糊看着宁遥“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不醒能行吗?”宁遥说。
最近的事情,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杨劲淼脸红“宁遥,你知道吗?我找她了,她不接我电话。”
宁遥哦了声“她现在是大明星,世界到处跑,接不到你电话正常。”
“我想她,想见她,很想。”杨劲淼拿过吧台上的酒,一饮而尽。
想,就是最好的理由。
“好了,别喝了。”宁遥推开酒瓶“走了,我送你回家。”
“回家干什么?我没有家了。”杨劲淼醉醺醺趴在吧台上。
宁遥一个人扛不动他,招呼吧台内两位服务员帮她一起扶。
店员说“他还没有结账呢。”
“多少?”
“一千七百五。”
宁遥从兜里掏出钱,放到桌上。
店员扶起杨劲淼,宁遥跟在身后小心提醒“慢一点。”
一直送到车里,宁遥松了口气。
“谢谢你们。”她说。
“没事,你这朋友真能喝啊。”
宁遥笑笑,上了车。
杨劲淼感觉到车在波动 他喊“我不回家,你别送我回家。”
宁遥问“那你去哪?”
“哪都行,反正不回家。”
宁遥看了看周围,这里距离西城区比较近,他不回家,那宁遥回家。
宁遥在分道路口拐了个弯,一路朝向自己家开,她已经有一周没回过家。
杨家一出这事,她就住在杨劲淼家,张华合作全靠向风在维持。
向风在下午来过,探望探望过世的人,杨劲淼就让他回去了。
公司必须有人在,合作必须进行。
抽不开身,谁都要生活。
天压下来,路灯亮起。
长安街永远有数不清的车辆,就如世界上永远不会没有忙忙碌碌之人。
宁遥凝视前方,叹气足以解忧。
杨劲淼一直在喊一个困恼在心里见不到的人,字字句句真情实意。
痴情话语犹如银针,刺入用情者心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伤及要害。
宁遥有所触动,她曾经在爱恋过程里,占据和杨劲淼同样的位置。
而对错,无法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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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遥开车很快,停到社区门口。
车是杨劲淼的,不在社区住户名单里,没办法直接进社区内部。
宁遥只好停车去门卫室。
打开车门下来,她比较着急,小跑向门卫室,脚步却在一点点放慢。
门卫室门口灯光下照着邓戚,他站姿笔直,一手插在兜里,一手在抽烟。
烟头燃起微弱星火,忽明忽暗。
他站在前方,被黑夜与灯光安排在一处独立空间里,这所独立空间好似可以赶走所有要靠近的黑暗。
他就站在灯下,黑白分明。
宁遥的脚步僵持住,她本能打算就想转过身,避而不见。
而邓戚已经发现了她。
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听见有汽车经过,听见有脚步声靠近,邓戚就知道有人过来,他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回头而已,因为他怕,他怕来的依旧不是她。
等待是漫长孤寂的个人独角戏。
今天,
已经是他在这里等过的第九天。
不连续,
一次是两天,一次是七天。
从每一次得不到她信息开始。
从思念大过于理智不计后果开始。
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
宁遥被发现,自然无法再逃避,抿抿嘴唇,向他走过去。
邓戚心情喜悦,他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到她了,眼看她一步步走过来。
如果可以,他真想冲上去抱住她。
可他不敢,他不知道这七天她去了什么地方,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只能寄思念为等待。
那为他打造的独立空间,会允许宁遥进去,他不动,宁遥来到灯光下。
灯照清楚宁遥疲惫的眼眸,她没有表情,连冷淡也没有,她瞪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又是巧合?”
邓戚语塞大脑飞速在为自己找理由,找了一圈,最后还是说了真话。
他诚恳道“我想见你。”
想,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理由。
宁遥无感,越来越感觉,邓戚就是个小屁孩,路过他,到门卫室门口。
门开着,她打开门帘。
邓戚离开独立空间,站到她身后。
他问题很多,但能问的很少,能做的,就是要陪在她身后。
像她的鸡崽,永远唯唯诺诺。
喜悦在迎接宁遥冷漠后褪去,仿徨的目视她从身边而过的决然。
不言不语,不卑不亢。
门卫看见是她,站起来“哎呦,宁小姐回来了,他等你可久了。”
门卫还是雪夜那位。
宁遥没劲儿理睬任何人,说了句“帮我开一下门。”转身出了门卫室。
邓戚站在门口,拦她的勇气都没。
宁遥步伐很快,坐上车,门卫打开了门禁杠,她车很快冲到社区内。
邓戚眼看车路过,无动于衷,门卫到他身边“你不是要找她吗?这不是回来了嘛,还不快点追上去啊。”
邓戚不敢,她不搭理自己,还一脸厌烦,在她眼里,自己永远这么多余。
他到底该何去何从这段感情。
宁遥好难悟热。
“想什么呢?”门卫疑惑。
邓戚苦笑“没什么。”
“快点过去吧。”门卫推他。
邓戚掏出香烟,他在犹豫,徘徊。
香烟点燃,邓戚叹了气,走下台阶,最终还是向社区内走去。
他已经等了这么久,没有理由放弃,如果放弃,太不甘心。
哪怕对于宁遥,他是雾里看花。
他也要走进雾里,看个究竟。
天空上星星点点,手指间烟雾缭绕,他记得这路,他只走过一趟,但他依旧清清楚楚记得哪一栋。
他站在社区外,光看就不会忘记。
这条路有光,不黑,邓戚按照记忆路线拐个弯,就看见了宁遥。
宁遥把车停到楼下,这个点人没有那么多,但也只能停一会儿。
杨劲淼喝太多,完全不听宁遥安排,宁遥站在车门,使劲抗住他,他没有睡着,还算有些意识,能勉强配合。
背这么大个人物难免热的宁遥身上出汗,她喘息“你慢点,慢点!”
杨劲淼身体不受控制前倾,宁遥使了一把劲,将他扔回后座,手撑在门上“你喝这么多折磨我啊。”
“月凉。”他坐在车内痴喃。
宁遥无奈,伸手扎起头发,抬眼间看见,被行为驱使下走进来的邓戚。
那个男人是谁,邓戚都不知道。
他不敢再靠近,就在原地。
七天不见,她是找别人去了啊。
目光交汇时,谁先闪躲谁输。
宁遥扎好头发,向他走过去“我现在没空搭理你,赶紧走。”
“我有事情跟你说。”邓戚挽留她,声音很低,重复一遍“除了想你,我找你有事情要说。”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宁遥一脸厌恶“我明明告诉过你,我们不会再见面,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我真不明白你到底tຊ想干什么?”
尤其是这种情况下。
她生活一片雾霾,自己被困在里面走不出去,他还非要靠近过来。
她五官憔悴了很多,黑眼圈极其严重,没有化妆,脸纯粹白到吓人。
额前碎发微微浮动,她回头,眼睛酸涩不已,低吼道“说话。”
“我不想做什么。”邓戚回应,他听得出,宁遥悲伤。他解释“你不想看见我,我知道,你把我证件给我,我拿了证件我就离开,不惹你心烦。”
找证件是最巧妙的理由设计。
他计划是如果她留自己,他就和她说说话,陪在她身边增进感情。
如果不留,他就以要拿回证件为理由见她一面,来解相思之苦。
“什么证件?”宁遥皱眉。
“你不知道?”
宁遥说“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调整了调整呼吸,催促他“你赶紧走吧,别再出现,算我求你。”
邓戚语塞。
现在,他计划都没有如愿。
她压根不知道证件这事,在她眼里,自己就这么一文不值。
邓戚倍感可笑,自嘲起来。
自己完全就是个Clown。
回到车旁,宁遥踹了踹杨劲淼大腿“你给我醒醒,能听见说话不?”
杨劲淼睡的不沉,迷迷糊糊重复那两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名字。
宁遥骂了句脏话,掏出手机打算求救外援,耳边邓戚沉沉道“我帮你。”
宁遥诧异“你说什么?”
“我帮你扶他上去。”邓戚指车。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宁遥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