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麦姜姜回忆了一下，她上周是陪谭小灿看电影来着，可是电影太无聊了，她后半场睡着了。现在想起来，那电影里的男主角就是周呈宣，只是对当时的她来说，是谁无所谓，电影是谭小灿选的，她不感冒，自然也不关心男主角是谁。“我当时的宿主就站在你和你朋友身边，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不认识我，起码不熟悉我，而且你吐槽我的演技，于是我就立刻更换了宿主。”麦姜姜记得，她是在冰激凌柜台前跟谭小灿发表观后感的，也就是说，在那一刻，有个鬼第一次进入了她的身体。
麦姜姜讶异的脸上全是问号。凭什么是她？她为什么这么倒霉？
“对，每二十四个小时里，我有十八个小时必须留在宿主体内，只有六个小时可以自由离开。”
“那......”
麦姜姜想问，这tຊ是人死了以后的普遍规矩，还是他一个人的。
她还在琢磨该怎么问，又听他说，“如果到了时间不回到宿主身体里，就会湮灭。”
“湮灭？”
这又是仙侠电视剧里的词儿了。
麦姜姜有点头疼。
“人死了以后不是要上天堂或者下地狱，或者要转世投胎吗？Anyway，总之没听说过在别人身体里进进出出的！”
“不知道，我都没到那一步，他们非说我没死。”
“他们？”麦姜姜问，“他们是谁？”
“相当于......有关部门吧，总之，他们不让我进。”
麦姜姜自己消化了一下，“哦，鬼的世界不认你，所以你又回来了。”
帅鬼抬头看她，浓密的睫毛一掀开，眼神凄凉的同时都带着股无所谓。
他身上有种严重割裂的气质，一种 ......丧丧的悠然自得。
“那你也不能来吓唬我啊，我和你无冤无仇的吧？”
“对不起，我必须选择宿主，才能在人的世界留下来，起码要搞清楚，为什么他们说我没死。”
“那咱这宿主......能更换吗？”
“我有三次选择机会。”
“太好了～”
麦姜姜神色露喜，“要不再看看？找个干警察的，找个学医的？学刑侦的？”
她就差说，找个通阴阳的民间大师也行。
“你是第三个。”
“！？”
“前头我先后选择了两个宿主，全都不合格，直到在电影院门口遇到你。”
“电影院？”麦姜姜回忆了一下，她上周是陪谭小灿看电影来着，可是电影太无聊了，她后半场睡着了。
现在想起来，那电影里的男主角就是周呈宣，只是对当时的她来说，是谁无所谓，电影是谭小灿选的，她不感冒，自然也不关心男主角是谁。
“我当时的宿主就站在你和你朋友身边，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不认识我，起码不熟悉我，而且你吐槽我的演技，于是我就立刻更换了宿主。”
麦姜姜记得，她是在冰激凌柜台前跟谭小灿发表观后感的，也就是说，在那一刻，有个鬼第一次进入了她的身体。
可她竟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想，还是找一个不认识我，最起码不喜欢我的宿主比较好，因为我肯定是要现身跟宿主见面的。”
他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凡尔赛，麦姜姜胡乱抓了一把头发，问：“所以说，你想出来就出来，想进去就进去？”
“在规定的时间里，是这样的。”
一句脏话在心里飘过，麦姜姜没好意思对着这么一个清爽俊秀的大男孩儿骂出来。
“这还有没有人权了？”她嘀咕着，“规定时间是什么意思？”
帅鬼解释，每天零点到凌晨六点之间，他可以自由出入宿主的身体，但凌晨六点到第二天零点之间，他必须留在宿主的身体里，如果强行留在外面，撑不过100分钟，就会湮灭。
“不过，这不是原本的规定时间，那个人的原话是，每天我有十八个小时可以自由进出，剩下的六个小时必须留在宿主体内，时间也是零点到凌晨六点。当我意识到事实与他说的完全相反时我就怀疑，他可能在操作的时候失误了。”
“......”麦姜姜问，“那人也是那边有关部门的？”
她曾在一部韩剧里看到过，类似于阴阳转换空间站什么的。
“看来哪个世界，都是草台班子啊～”麦姜姜嗤笑一声。
操作失误，导致帅鬼只有在人们睡觉的时候，才能像个大活人一样在外面自由行动。
她不禁问，“那你这个作息……怎么办事啊，你不是要证明你已经死了吗？想好怎么证明吗？”
帅鬼摇摇头。
客厅里越来越亮了，从阳台渗进来的天光逐渐亮过了落地灯。
麦姜姜看了眼手机屏幕，5:57。
还有三分钟，眼前这个尚不可定义的庞大生物又要进入到她的身体里，一待就要待上十八个小时，想要继续和他对话，要等到今天晚上零点以后。
麦姜姜犹豫不决，按住冲回卧室锁上房门的冲动，那样并不能阻止对方的进入，反而显得自己很傻气。
“请问......你在我身体里的时候，都在干嘛？”
“就......待着。”
“待着？”
“如果你身处的环境安静些，我就可以睡觉，如果很吵，就只能待着......”
“你什么都听得到？”
麦姜姜刚才没来及想这一层，但她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帅鬼再次表演了消失大法，沙发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坐痕。
麦姜姜走过去，摸了摸那褶皱。
不是说鬼没有重量吗？
【麦姜姜～】
又是来自身体内部的声音，麦姜姜还是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刚才被打断了，是的，只要是你听得到的声音，我都听得到，你听不到的，我就也听不到。】
顺着这个原理，麦姜姜问“那我看得到的呢？”
【我也看得到。】
“！！！”
要了老命了！
这不就等于说，有个人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监视监听她的生活？
“那我每天洗澡换衣服的时候......？”
【我都闭着眼的。】
“你说闭着眼就闭着眼，谁能证明啊？”麦姜姜有点火。
【......除了闭着眼，我能怎么办？】
突然，麦姜姜脸颊一红，“那昨天晚上我跟赵......”
【我也闭着眼，要不是最后我感觉太窒息了，也不会出来，不过你放心，你男朋友走的时候我藏起来了，他没有发现我。】
“他不是我男朋友～”
【？】
身体里忽然沉默，轮到帅鬼没有想到这一层。
跟他澄清这个干嘛？无所谓，这不重要。麦姜姜想了想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那如果我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比如os，你能听到吗？”
【那听不到。】
麦姜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还保留着最低限度的隐私，疲惫之感突然来袭，她跟帅鬼说：“小鬼，你听着，我现在要洗澡、换衣服，退房、吃早餐、去上班，下午还要做心理咨询，晚上同事们在居酒屋给我饯行，这一天会很忙，我希望你能像上个礼拜一样安静，OK？”
【OK。】
听到这声回复，麦姜姜整个人瘫陷在沙发里，久久支棱不起来。
【我闭上眼好一会儿了，怎么没有水声？】
身体里的声音又来了，麦姜姜弹坐起来，给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刚说好，安静，不要让我感受到你的存在，你这样会害我得心脏病的。”
【哦～对不起。】
麦姜姜起身去翻自己的托特包，翻不到眼罩，只翻出了一个没用过的新口罩，最后她是把口罩罩在眼睛上洗的澡。
她可不指望小鬼会乖乖闭眼。
洗完澡，她摸索着擦干了身子，穿好衣服，才敢走到镜台前面，刷牙，护肤，防晒。
价值二千四百块的晚上，前半场被赵宇折腾，后半场被个小鬼折腾，一分钟也没睡成，倒是因为晚上耗能太大，后来的自助早餐吃掉了双人的量。
在路上买了杯超大杯加浓缩的冰美式，麦姜姜破天荒的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在她上班的最后一天。
谭小灿见她一边吨冰美式一边打哈欠，关心她是不是没休息好。
“嗯，鬼压床了。”
她心里一直憋着股气，丧眉耷眼的。
严格论，这话也没说错，周呈宣要是住在她身体里，那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确实也在她的床上。
那么昨天晚上......床上岂不是有三个人？
这么一想，麦姜姜就更来火了，起身到茶水间打了一大杯冰块，嘎吱嘎吱的嚼着。
共事多年，都知道她只有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才会空口嚼冰块。
谭小灿拍着她的肩道，“你就是前几年太拼了，下午跟咨询师好好聊聊啊。”
原本，麦姜姜是打算跟咨询师好好聊聊的，但那是建立在她的世界唯物又科学，一切诡异都是她精神衰弱产生了幻象的前提下。
但今早她都跟小鬼聊了快一个小时了，这就说明她的精神状况一点问题也没有。
于是下午的心理咨询，麦姜姜就问了许多避重就轻的问题，唯一一个切中要害的问题，是“如果觉得自己特别倒霉怎么破？”。
咨询师问了一大堆，像是想深挖她这感受的源头，她就又筑起防线，不愿深谈了。
总之，这个价值五百块的咨询，基本是废了。
咨询结束，就只剩等下班，然后完成在瀚宇的最后一项任务-饯行宴。
在等下班的过程中，麦姜姜点开手机备忘录，飞快打起字来。
「1要在宿主身体里待多久？是不是证明自己死了就可以离开？」
「2会不会对宿主的身体有影响，离开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3坐飞机安检的时候会不会被“哔哔”？」
。。。。。。
都是她脑袋里一闪而过的疑问，怕遗漏，先记下来，晚上再一一确认。
产生这些疑问的tຊ时候，麦姜姜也想过，不管是不是做了鬼的周呈宣回到了现实世界，一切总要按着现实世界的运行逻辑来。
早上一坐下她就翻过周呈宣的微博超话，果然，这人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曝光过了，工作室官方的解释是由于行程太密，周呈宣身体出现不适需要休养。
本能的，麦姜姜是没有去质疑工作室的说辞的，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就算「身体不适」是幌子，他们试图遮掩的也应该是其他什么事情，不大可能是「此人已死」这种级别的。
可是她亲眼见到了顶着同一张脸的鬼，可若是暂且假设他死了吧，那也不符合逻辑。
这样的公众人物，瞒能瞒多久？人死不能复生，迟早要公布，到时候被发现隐瞒死亡时间，又要怎么解释？
根据今天凌晨的回忆，小鬼周呈宣是一口咬定自己已经死了了的，且他好像还想跟那边的人证明这个事实。
但就他那个奇怪的作息，能做的也有限，所以可能会提出让她帮忙什么的。
那如果做点什么，使自己早点摆脱他，麦姜姜也是可以考虑的。
她还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
既然那边是死神相关部门，不应该对人类的死亡了如指掌么，怎么可能还需要求证？
临到打卡的时候，麦糖糖来微信了。
「姐，你今天请客？哪家？」
微信里喊“姐”的这位，是麦姜姜的小堂妹，四叔家的孩子，今年大二，属于虽然重达一百六但对美食仍然报以高度热情的自洽胖子，堂姐的饭局，能蹭尽蹭。
其实四叔给她的生活费加上她给人画插画赚的钱足够支撑一个女大学生体面的生活，不过这要建立在该女大学生她不追星的前提下，至少是不氪金。
很不幸麦糖糖是个脑残粉，所以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三顿并两顿，别说居酒屋粤菜火锅了，赶上氪金大月，连麦当劳都点不起。
「我七点整到，你看情况随时来吧～」
反正都是请，多个人不过多双筷子，小堂妹不喝酒，对账单的威胁微乎甚微。
微信发出去后，麦姜姜点开了小堂妹的头像，她的头像每个礼拜都换，但是换来换去都是同一个人。
周呈宣。
对，麦糖糖的氪金对象就是他，从初中开始追，来北京上大学也是为了追星方便。
麦姜姜以前从没有仔细留意过麦糖糖的头像，只知道是她追的爱豆，小鲜肉，拍偶像剧、纯爱电影，也唱歌。
麦糖糖朋友圈发的尽是些可爱表情图，还加特效，看不出本人什么样，而且这个时代的爱豆都长的大差不差，所以在昨天以前，麦姜姜记不住这人长什么样，连周呈宣这个名字都说不囫囵。这人在她的认知里，模模糊糊的。
陪谭小灿看了那场难看的电影以后，对他的认知转变为一个演技不咋滴的小鲜肉。
但是这些认知和标签经过今天凌晨，全部被刷新替代为一个「鬼」字。
两个字的话，「小鬼」。
不限字数的话，「一个强势闯入她的身体和生活的渴望证明自己已经死了从而有资格做鬼的预备鬼。」
总之是鬼。
从公司步行到居酒屋大概需要十多分钟，麦姜姜拉着谭小灿先到，项目组的同事随时忙完随时往过走。
等同事们到的时候，双人台四人台的小桌子已经合并起来，整个居酒屋变成了一个超大号的温暖包厢，各式精致冷碟围圈摆上，麦姜姜还点了一个种类无敌多的果盘外卖。
有爱占便宜的男同事要点獭祭23，被谭小灿眼疾手快的按住，换成了39。
“麦麦是离职，又不是被裁，没有n+1给你们挥霍。”
“人家麦麦说了随便点，你先心疼起来了。”
那个男同事是他们部门里出了名的不闲尴尬，抱着出门不捡视为丢的原则过日子，遇到一切能揩油的机会都不放过。
在场除了他，其他人都很有分寸，没有人会停在獭祭那一页，他们有的点了米酒，有的点了梅酒，女同事就点了果酒和可尔必思。
麦糖糖到的时候，酒过一巡，局刚热起来，同部门大部分同事都见过她，一个圆圆胖胖、五彩斑斓的女大学生，没谁见了不喜欢，大家热情招呼她就坐。
麦糖糖一屁股就坐在了寿喜烧锅旁的位置，还是放和牛的那一边。
足以见得她是冲着什么来的。
她的亲堂姐，这场局的东道主，只好端着自己的碟子，从“千里之外”的烤银杏位置挪了过来。
“姐下周一就走了，以后没人请你吃饭咯～”
麦姜姜不停的往小堂妹盘里夹大约十五块人民币一片的牛肉。
麦糖糖一秒哭丧着脸，朝堂姐送上万分不舍的表情。
“干嘛非要回去呢～”
没了这位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她接下来的两年学生生活甚至再往后两年的新新社畜生活不敢想象会是多么寡淡。
寡淡在味蕾。
“别卖惨，你也没那么惨，只要少追点星～”
本来，麦姜姜对追星带给堂妹如此大的快乐的不理解，更胜于为什么要追周呈宣。
追谁都一样，都是分不清谁是谁的小哥哥，重点在
她们这个追法，忒费钱了。
现在她分清了，这个不理解就从「追」转移到了追的对象身上。
不就是一个长得帅点的男的吗？
一想到四叔给的生活费和小堂妹辛辛苦苦给人画插画赚的那点碎银子都花在了此刻躲在身体里看好戏的小鬼身上，麦姜姜就更觉得不值了。
也顾不上周呈宣听的到听不到，她伸手触亮了小堂妹的手机屏幕，拿下巴努了努屏保上的周呈宣。
“最近又给这人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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