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不再去想这个，小鬼现在很安静，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她磨蹭到十点起了床，点了一个外卖披萨，开始打包剩余的物品。进洗手间刷牙时，麦姜姜看到昨天给小鬼周呈宣的T恤和沙滩裤放在洗衣篮里，一次性内裤扔在纸篓里。她就想起对方还说过，他身上的衣服鞋子配饰，都是死的那天同他一起走的，所以他每次进出宿主的身体，那些衣物始终会跟他同频消失出现。而现实里穿的衣服是带不走的。于是她就把T恤和沙滩裤丢进了洗衣机里滚。
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麦姜姜才确定没有认错人，是她的大学同学张莹，她笑着走到亭下。
“你变得我都不敢认啦。”
“麦姜姜，这毕业都多少年了，你怎么一点没变呢？”
张莹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女大学生一样的女孩能是自己的老同学。
“这里呛，咱们进去说吧。”
二人又回到刚才的休息区，张莹打了两杯咖啡，两杯都是黑咖。
“你是跟那群粉丝......”
张莹这会儿才想起这位老同学刚才就站在粉丝队伍最后头。虽然知道现在追星女年龄辐射范围很大，但她印象中的麦姜姜怎么都不像是这种人。
“哦～那里头有我的一个小堂妹，我怕她捅篓子，跟着来了。”
麦姜姜拿麦糖糖做挡箭牌，见张莹仍有疑虑，又说，“胖胖的那个，跟你上楼的。”
“哎呀，是她呀。”这下她放心了不少，“她是小宣的老粉了，插画画的特别棒，我们还用过。”
麦姜姜扭转话题，“听说你负责的艺人出了点意外。”
张莹咽下咖啡，很自然的说，“赶通告，开夜车，时间太紧张了。”
麦姜姜点点头，“不严重吧？”
“没事儿，艺人么，娇气的很，这边的医生又严厉，非要让多住几天。”她说完，又补了一句，“这家医院也是我们集团的。”
“我听糖糖说过。”麦姜姜说，“你现在叫张有清？”
老同学不好意思笑说，“张莹多土啊，再说我们这行，少用真名总归有好处。”
“恩～张有清，很好听～”麦姜姜有感而发。
关于楼上的情况，她还想了解更多，恨不得请老同学也带自己上去参观参观。
但听说她们干这行的，对身边突然蹦出来的老熟人往往很谨慎，生怕其目的不纯。
所以麦姜姜跟张友情聊天期间，刻意输出两层意思，她完全不了解楼上那个人以及她对娱乐圈八卦一点也不感兴趣。
“咱们都在北京，这么多年竟然没碰上过。”
“北京那么大，再说我还改名了。”
麦姜姜记得，大学时期的张莹是个十分朴实的女孩，和眼前这个时尚前卫的短发酷姐姐没有一丝重合，两人要是在街上相遇，她肯定不敢认。
“今天真是难得，你晚上有时间吗，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麦姜姜接话接的很自然，张有清一点没觉得有什么。
“今天不行，今天我约了品牌，”她突然有点丧气，“都是叫这场车祸害的，估计这个代言保不住了。”
“听起来很遗憾，你们的工作我也不懂，不过机会总会再有的，身体比较重要。”
她提到身体，对方也没往下说。
停了一会儿，麦姜姜说，“其实我下周一就要离开北京了，想着能在走之前，咱们聚一聚。”
“怎么要走了？”张有清有些惊讶，“回去结婚？还是考公？”
听见一个临近三十岁的北漂女孩突然回乡，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连面前这个一头帅气短发，戴着宝格丽蛇形戒的酷女孩儿也不例外。
一个人酷不酷，到底不是外表决定的。
没等麦姜姜回答“都不是～”张有清翻着微信聊天记录说，“这样，明天晚上可以吗？咱们明晚找地方吃个饭。”
麦姜姜赶紧说可以。
【谢谢～】
等地铁的时候，身体里的小鬼表达了谢意。
麦姜姜这回戴上了蓝牙耳机，并没有连接，这样别人就会以为她在打语音，而不是自言自语。
“不用谢我，我也想知道答案。”
【原来有清姐是你大学同学。】
“当时交情就一般，这些年又没联系过，不保证明晚能从她那儿听到什么。”
【没关系，听到什么我都不相信，除非亲眼所见。】
小鬼犟的狠。
见他这么坚持，麦姜姜的求真欲也无限膨胀，其实她今晚也是有约的，本来想着张有清要是答应了她就把今晚的鸽了，毕竟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的过赶紧把身体里的小鬼送走重要。
和张有清约在了明晚，那她就还按原计划赴今晚的约。
麦姜姜今晚约的是她在北京最好的姐妹，名叫楚天然，不是任何时段的同学，甚至不是在工作中认识的，两个人都喜欢看电影，在四年前一场电影节里，通过转票认识的。
票是楚天然转给麦姜姜的。
因为放映结束后有导演座谈，电影票不但是实体的，附赠的还有周边帆布包，所以两人就进行了线下交易，谁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之后的四年，麦姜姜大部分文娱活动的搭子都是楚天然，和赵宇不同，她是认真和楚天然交朋友的。
但今晚的这场饯行饭，麦姜姜吃的心不在焉，聊的也不热络。
临走之前的局总喜欢回顾往昔，麦姜姜并不想把自己和好姐妹的美好回忆分享给身体里的小鬼。
楚天然以为她这是打工人离京前期综合症，鼓励她既然做了决定，就向前看，不要想太多。
麦姜姜尴尬笑了笑，能不想太多么，她真是有苦难言。
晚上到家后，硬是生生挨到十二点，把小鬼周呈宣喊出来后，才去洗澡换睡衣。
小鬼很听话，一直坐在沙发上翻着茶几上的闲书。
麦姜姜看他可怜见的，一时心软，问“周呈宣，你饿不饿？”
他摇摇头，“要出来时间长了才会饿。”
麦姜姜嗯了一声，“我冰箱里有牛奶，旁边那个架子上有饼干和同事送的黄山小烧饼，你半夜饿的话自己拿着吃。”
这叮嘱也挺多余的，之前那几个晚上，他也没跟她客气过。
“我去睡了，老规矩。”
麦姜姜指着监控器，警告不许进入她的身体。
“知道了，你放心睡。”
躺下后，睡意反而消散，眼看快一点了，麦姜姜却还在翻烙饼，怎么也睡不着。
她下床，走到客厅。
小鬼不在沙发上，他正站在窗户边眺望远处的星空。
“周呈宣，你不洗澡难受吗？”
周呈宣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坐回到沙发上，仿佛她在的话，只有沙发是他可以「合法」停留的地方。
“想洗。”他如实回复。
刚才麦姜姜就是想到这个，他说过他跟正常人一样，既然他需要吃东西、喝水，知冷知热，那必然也需要洗澡。
麦姜姜转进卧室拿了手机出来，走到门边，套了件衬衫。
见她要出去，周呈宣起身跟过来。
“你tຊ就在家等着，我一会儿回来。”
“我不打扰你，就跟着你，你不愿意的话，我进去也行。”
麦姜姜有点烦，“我希望在这个时段，你能尽量单独留在外面，非必要不要进入我的身体。”
“那我就跟着。”
“随便你～”
她从抽屉里扯了一只新口罩给他，“带上。”
虽然已经很晚了，也还是要避免遇到粉丝或被人认出来什么的，免得整出什么乌龙新闻来，再给她弄热搜上去。
麦姜姜领着小鬼周呈宣到了小区外头一家二十四小时超市，买了一次性男士内裤，沙滩裤，上身没买，她家里还有两条品牌周边t，都是以前做活动留下的，她每次都会留xxl号。
扫码付款的时候，麦姜姜感觉的到，即便身边的小鬼戴着口罩，收银小妹妹的眼睛还是盯着他看。
她也转头去看他，果然，只露眼睛和眉毛，和一截傲人的鼻骨，也足以说明是个帅哥了。
真没意思，麦姜姜突然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看到微信账单，77.5元，冷哼了一声。
撞到鬼就算了，还要给鬼花钱，又烦又困。
回到家，她把品牌周边t翻出来塞进他怀里。
“往左是冷，往右是热，沐浴露洗发露洗面奶你用我的，吹头发的时候不要开门，不要吵我睡觉。”
说完，没等对方说谢谢，转身就进了卧室。
周呈宣怀抱着印着「领养代替购买宠物集市」的周边T，一次性内裤，和花花绿绿的沙滩裤站在过道里愣了好久。
这洗完出来，该是多么混搭的一身。
*
星期六早上。
麦姜姜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知道那小鬼已经不在外面了，她就没下床，垫了三个靠垫，捧着手机赖在床上。
不到半个小时，ChatGPT已经被她整不会了。
「人会不会一分为二，一半活着一半变成鬼？」
「人死的时候存不存在没死透的情况？」
「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如果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其中一个死了，会不会给地狱判官造成干扰？」
「真的有平行世界吗？」
「我们身边有外星人吗？」
至于ChatGPT给出的答案，就更不值一提了。
麦姜姜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人工智能是科技的产物，而她遇到的问题是反科学的，倒不如去寺里上炷香。
她把手机丢在一旁，四仰八叉的躺成了一个「大」字。
试图再次重新定义自己遇到的问题。
一个鬼，或者叫做异种生物，在和真实世界里的一个人，争夺冠名权？
鬼要证明自己是周呈宣，而那个躺在简普恩VIP病房里的人不是周呈宣。
如果证明不了，他就进不去所谓的那道门，就要一直留在这里，她就要一直过这种不人不鬼的生活？
如果是这样，她还是希望，那个出车祸的周呈宣有不可告人的破绽，而小鬼周呈宣说的都是真的。
等过几天破绽露出来了，小鬼就能去到他要去的世界，和这世上所有的鬼一样。
可是，麦糖糖在简普恩楼上看到的，挂着吊瓶看剧本的周呈宣又怎么解释呢？
在晚上见到张有清之前，麦姜姜什么也做不了。
她索性不再去想这个，小鬼现在很安静，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她磨蹭到十点起了床，点了一个外卖披萨，开始打包剩余的物品。
进洗手间刷牙时，麦姜姜看到昨天给小鬼周呈宣的T恤和沙滩裤放在洗衣篮里，一次性内裤扔在纸篓里。她就想起对方还说过，他身上的衣服鞋子配饰，都是死的那天同他一起走的，所以他每次进出宿主的身体，那些衣物始终会跟他同频消失出现。而现实里穿的衣服是带不走的。
于是她就把T恤和沙滩裤丢进了洗衣机里滚。
麦姜姜升职后赚的不少，却始终保持着不挥霍不浪费的好习惯。
她在江城有一套四十多平米的老一居，这次回去打算简单收拾下搬进去自己住，所以在北京的任何生活用品能寄则寄，少寄一样到时候就得多买一样。
按原来的计划，她可以在周末把所有东西都寄走，包括正在使用的床上用品，最后一晚就拖着行李箱去楚天然家里蹭住，周一直接去机场。
现在情况突变，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打扰楚天然的，就打算周日晚上找个经济适用型小宾馆将就一下。
这就又多了一笔，要算到小鬼头上的支出。
气的麦姜姜在打包的时候差点被美工刀划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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