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道:“多带点人去,万一歹徒前来破坏,干扰,人多力量大。目前一切还在半明半暗间,无法预测这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总是以小心谨慎为妥。”沈岳愁苦道:“没想到这次的案子会如此错综复杂,不知何时才能拨云见天啊。”宋慈道:“探案如理线,当线还是一团乱麻的时候,难免觉得茫然没有头绪,不知从何处下手,此时稍一懈怠,便会心烦意乱,自暴自弃,宋某认为,越是焦灼之时,越要沉得住气,耐得住烦,线头杂乱无章时,就不如抓住其中一头,深究下去,结果往往就是这样,你把这根线理顺的同时,会突然发现其他的线居然也顺了。到那时,案子便如庖
一路是黑夜,是崎岖,是没有路的荆棘。王勇,冯天麟,李铸三位勇士挥舞刀剑,披荆斩棘,为众人硬生生地开出路来,艰难前行。
所有人都几乎被荆棘扎得体无完肤,宋慈,萧景,周辕三人,因为外衣脱在洞中做了绳子,因此伤得更惨,上身全是一道道血口子,如被鞭笞过一般。但就算这样,众人也不发出一丝哪怕最轻微的尖叫和呻吟,咬着牙,默默地闯出了这片蛮荒的丛林,来到了山脚下。
然而此山脚,已非原来上山时的那个山脚,这一南一西两个山脚,离得很远,众人的车马都是停在七星山西面的山脚下的,这便令他们的行动受到了限制。
萧景问宋慈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宋慈道:“你们先原地休息一会儿,容我再想想。”
于是众人各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大口呼吸着,一面上下查看着身上的伤情。相比之下,还是走在最后面的那几个护卫稍微好点,开路的冯天麟,王勇,李铸,脱了外衣的宋慈,萧景,周辕,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惨,刚才逃命时没有感觉,这会儿安全了,坐下来了,方觉浑身火辣辣的疼。
宋慈问王勇道:“王勇,这儿只有你一个本地人了,你知道这个地方是离衙门比较近,还是离西面山脚比较近?”
王勇道:“还是离西面山脚较近。”
宋慈道:“你们累吗?”
众人一个个都摇头,说“不累”。宋慈道:“你们不用骗我,累就是累。但累也没办法,车马还在西山脚下,我们还得去骑回来。另外,从时间上来推断,衙门的救兵应该已经走在上山的路上,我们必须赶去与他们相会,如果他们已经与歹徒打到了一起,我们就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如果他们被路障阻挡在半山间,我们就得及时出现,告诉他们我们已平安下山,免得他们白费力气。所以,现在出发怎么样?”
“是,大人。”众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于是,由王勇带路,众人开始向西山脚下迂回而去。
快步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他们的车马自然还在,而与此同时,这周遭的树上,又拴了好些个其他的马。
“衙门的救兵果然已经来了,”宋慈一面说,一面望向七星山高处,“天麟,你辛苦点,上去看看,其他人原地休息吧,大家太累了,想睡的,趁天麟上山时,都睡一会儿吧。”
冯天麟的眼睛仍是炯炯有神,犹如夜星,光芒犀利。他领命后,便三两步窜上山去,转眼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了。
情况果如宋慈所料,沈岳与曹主簿带领的人马都已赶到半山腰,但也只tຊ是行进到这里,便寸步难行了。原因是上山小路两边的山体滑坡了,泥石树木,堆得满满当当,根本前进不得。
众人正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呢,却见冯天麟从山下而来,顿时惊喜无比。沈岳道:“天麟,怎么是你,宋大人呢?”
冯天麟道:“宋大人也在山下,是他让我上山来找你们的。走,下山去说吧。”
沈岳道:“好,下山去说。”
正要走,司理院的差役问沈岳道:“大人,这拦路的泥石不收拾了吗?”
沈岳道:“天太晚,来不及了,明天再说。”
于是差役们便不复多言,随沈岳,冯天麟走下山去了。
到了山脚,见宋慈,萧景,李铸等人一个比一个狼狈,忙问是怎么回事?宋慈道:“你先别问我们是怎么回事,先说说你是如何到这儿来的?来了之后又怎么样了?”
沈岳道:“下官本来一直在县衙的,见大人久久不归,心中急躁,便与陈大人商量,出门来找。下官知道大人是随许母一起去的,便先到了许家村,去见了许母,许母说你已去七星山厉鬼洞了,便别过许母想到厉鬼洞去找,这不刚上七星山呢,在半山腰就发现泥石树木挡了山路,前进不得。下官正带人排除障碍呢,冯天麟便从山下来了,说您就在山脚,让下官去山脚汇合,下官便下来了。”
宋慈道:“沈岳,你这一路有没有碰到什么行迹可疑之人?”
沈岳道:“没有啊,一路没见到什么人。”
宋慈道:“山上呢,七星山有没有见到可疑之人?”
沈岳道:“没有,大人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宋慈道:“我们被人算计了,也被人袭击了,不知是哪路歹徒布下陷阱,想置宋某于死地,可惜宋某命不该绝,还是逃出生天了。”
沈岳道:“什么?大人被算计,袭击了?”
宋慈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而且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是在给许伯渔抓药去的路上,被四个杀手袭击的,这事你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一回歹徒的计谋更加周密,手段更加复杂,老辣。”
沈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慈道:“回去说吧,反正回去之后,跟陈大人也还得再说一次。”
“那就先回去吧。”
“回去,大家都已经饥渴难奈,疲惫不堪,身上也被划得没一处好地方,得好好休养一番了。”
就在回去的路上,提刑司一个名叫陆祥的护卫居然在马背上睡着了,那马走下路基,跑进了农田,吃起地里的蔬菜来了,直到李铸下马将他拍醒,他才迷迷糊糊地重新骑马上来了。
“陆祥啊,挺得住吗?”宋慈笑道,“我还以为你吃不了这辛苦,打算独自逃跑了呢。马上到衙门了,你再忍一忍啊。”
陆祥难为情道:“对不住宋大人,一时没顶住,眼睛就闭上了。”
宋慈道:“这两天是够累的,等会儿你多吃点,然后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也别起来了,睡个懒觉,其他人也一样,全都睡个懒觉。”
听宋慈这么一说,大家都欢呼起来,原本疲倦得昏昏欲睡的人群仿佛霎时又精神起来了。
到了衙门,宋慈一行先去洗了澡,涂了伤药,又各自换了新的衣服,这才来到膳馆吃饭。
差役们有差役们吃饭的地方,宋慈与他的几个亲信也有专门的房间用餐,陈南阳,沈岳,曹主簿等三人一起陪着。
宋慈一五一十将七星山所经历的险情跟三位大人们说了,引得三位大人都面面相觑,大吃一惊。
陈南阳道:“倘若真如宋大人所言,那此刻歹徒说不定还在厉鬼洞附近埋伏着呢。要不要派兵过去捉拿?”
宋慈道:“没用的,上山的路已经被他们堵了,就算派兵过去了,也得先将路障收拾了,而收拾的过程中,歹徒们早就发现了,最终也不过是扑空。”
沈岳道:“如果沿着宋大人逃生的路线上去呢?”
宋慈道:“那就更不可行了,我们这还是下山呢,都走得无比艰难,要是上山就更别提了。”
陈南阳道:“明日一早,太阳升起,厉鬼洞南面凿开的洞,以及往下垂着的绳子就会暴露,到时歹徒们恐怕就会发现宋大人已经逃走的事实了。”
宋慈道:“这样也好,他们埋伏在厉鬼洞附近,无非是想杀死宋某,如今宋某已然金蝉脱壳,逃出生天,他们也就没什么好守的了,就必然会退出七星山,重新寻找机会。而宋某便可趁虚而入,重上七星山,去寻回许伯渔的尸体。”
沈岳道:“宋大人,如今各路歹徒都已盯上你了,此地对您来说,已不安全,不可再随意出门了,交给差役们去办吧。”
宋慈道:“不要紧,小心点就是了,有天麟他们保护着,量他们也奈何不得。”
沈岳道:“至少许伯渔的尸体,下官可以带司理院的人去抬回来,大人明日不如安心休息。”
宋慈道:“抬回尸体是一回事,另外,宋某还要亲赴厉鬼洞,去查看歹徒留下的痕迹,顺道还要拜访山下那几座山庄,去搜集线索,还须亲力亲为啊。但上山的道路如今被泥石掩埋了,此事宋某便交给沈大人与曹主簿去做了,请二位大人务必在明日巳时前开通道路。”
沈岳、曹主簿齐声道:“是,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宋慈道:“多带点人去,万一歹徒前来破坏,干扰,人多力量大。目前一切还在半明半暗间,无法预测这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总是以小心谨慎为妥。”
沈岳愁苦道:“没想到这次的案子会如此错综复杂,不知何时才能拨云见天啊。”
宋慈道:“探案如理线,当线还是一团乱麻的时候,难免觉得茫然没有头绪,不知从何处下手,此时稍一懈怠,便会心烦意乱,自暴自弃,宋某认为,越是焦灼之时,越要沉得住气,耐得住烦,线头杂乱无章时,就不如抓住其中一头,深究下去,结果往往就是这样,你把这根线理顺的同时,会突然发现其他的线居然也顺了。到那时,案子便如庖丁解牛,迎刃而解了。”
“是,大人,下官记下了。”
就这样,宋慈一面吃饭,一面与各位大人闲聊了一番,浓浓的困意便顷刻袭来,众人也看出了宋慈的倦意,也没有多打扰他,让他早早地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