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又在走廊里碰到了张治年,姜眠眠心里发虚,战战兢兢打了招呼,但对方果然如她所想,云淡风轻地点头微笑,甚至停下脚步,郑重地向她问候了一声:“乔老师早。”“早。”姜眠眠也只能配合他一起失忆,成年人的体面是互相成就的,她大可不必拆台,甚至还关心了一句:“张老师昨晚安全到家了吗?”张治年眯着眼:“当然了,我有不安全的理由吗?”姜眠眠忙称没有,摆摆手就躲进了保健室,把可怕的人际社交隔离在外,这里才是她无忧无虑的小世界,是她一个人独霸的王国。
姜眠眠自然也很震惊,她今早上出门上班时,就感到左眼皮狂跳,马上拿手机一查,百度医生告诉她,是因为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性抽搐。姜眠眠放下手机,不禁感叹线上问诊准确性之高,可不就是压力大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调戏交警在她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更可怕的是还被拒绝了,姜眠眠没面子是小,更怕的是人家会不会事后想起来,给她安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又在走廊里碰到了张治年,姜眠眠心里发虚,战战兢兢打了招呼,但对方果然如她所想,云淡风轻地点头微笑,甚至停下脚步,郑重地向她问候了一声:“乔老师早。”
“早。”
姜眠眠也只能配合他一起失忆,成年人的体面是互相成就的,她大可不必拆台,甚至还关心了一句:“张老师昨晚安全到家了吗?”
张治年眯着眼:“当然了,我有不安全的理由吗?”
姜眠眠忙称没有,摆摆手就躲进了保健室,把可怕的人际社交隔离在外,这里才是她无忧无虑的小世界,是她一个人独霸的王国。
姜眠眠相当热爱自己这份工作,以前当护士同样起早贪黑还毫无尊严,哪个病人都能上来呵斥她几句,她还根本还不了嘴,但在学校里,学生们都喜欢她。
保健室因为在一楼,窗户外就是学校的大操场,经常有不安分地小脑袋在她窗台底下攒动,时不时探出几颗头,笑嘻嘻问能不能进来休息会。
不过今天上午倒是格外安静,没有学生生病打架或者意外跌倒被篮球砸到头,姜眠眠乐得清闲,趴在桌上玩手机发呆,忽然听见门响了两声,赶紧正襟危坐,迅速找回状态,喊了声:“进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门外站的,竟然就是害她跳一早眼皮的那位,且对方脸上的震惊和她的几乎是复制粘贴。
“乔老师,我受伤了。”陈熙熙走进来,见姜眠眠怔怔的,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贺元洲先反应过来,沉声低喝:“干什么!”
陈熙熙被吓了一跳,猛地缩回了手,不满地瞪着贺元洲。
姜眠眠看了眼陈熙熙,又看了看杵在门外的贺元洲,脑子里一团浆糊,愣愣地问了句:“……你儿子?”
贺元洲脸一黑,大步踏进办公室关上门,把左顾右盼看热闹的陈熙熙拎到身边,简短介绍:“我侄子。”
“哦……”姜眠眠松了口,“那就好。”
贺元洲掀起眼皮,嘴角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笑,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反问:“好什么?”
姜眠眠一愣,闭紧了嘴不搭话,转而去看陈熙熙,问:“你怎么了?又打架了?”
陈熙熙还没开口,贺元洲脸上更阴沉:“他经常打架?”
姜眠眠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知所措望向陈熙熙,见对方投来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便紧急找补:“那倒也还好啦,这个年纪,你懂的……过来让老师看看。”
陈熙熙听话地靠过去,姜眠眠帮他检查了伤口,就让他在椅子上坐好,给他找药水消毒。
贺元洲就站在一边,抱着手臂等,房间里一片沉默,姜眠眠工作起来也不爱说话了,专心埋头用棉棒给他消毒。贺元洲也说不好为什么,眼神就转到她脸上去了。
和昨晚见面时不同,现在的姜眠眠看起来是个安静又专业的卫生老师,头发用一个粉色的抓夹整整齐齐抓在脑后,两根龙须倔强地飘在脸颊边上,随着窗口吹来的微风,徐徐地飘荡起来。
贺元洲就盯着她的这几缕头发放空,办公室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充足的日光,洁净干燥的空气,竟让他产生了一丝困意。他又仔细端详了姜眠眠的侧脸,圆润的婴儿肥,还有一对小巧的耳朵,耳廓泛着嫩粉色。
“行了,几个小时别碰水哈。”姜眠眠干净利落地收拾完,猛一扭头,出乎意料地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不禁面上一红,急急避开视线,但下一秒又觉得这样反而心虚,便又不认输似地盯回去,但贺元洲已经别过脸,低下头玩起了手机。
姜眠眠心里没来由一阵失落。
“你回家还是要给他擦一下,药店买点药膏就行。”她叮嘱道,贺元洲在手机上回了几条消ᴊsɢ息,终于舍得抬头看她一眼,随口应了声:“知道了。”
话题到这又结束了,重归寂静,万分磨人的寂静。
姜眠眠咬了咬下唇,飞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朝陈熙熙笑笑,说:“你可以回去上课了哦,马上打铃了。”
陈熙熙本还想赖一会,不过既然是乔老师的话,也愿意配合下,朝她挥挥手就一溜烟跑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姜眠眠目光灼灼盯着面前的男人,酝酿着台词。但贺元洲显得比她淡定地多,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站直了身体,向姜眠眠道别:“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姜眠眠愣住,下意识喊了声:“不许走!”
贺元洲手都快放门把上了,听到这声厉呵停下脚步,转过来面对她,脸上真的就出现了那副懵懂无知的表情:“乔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姜眠眠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贺元洲头发丝都没动一下,波澜不惊,看向她的眼神充满迷惑,要不是昨晚的记忆过于清晰,姜眠眠当真要疑心自己是认错了人。
她坐不住了,腾一下推开椅子站起来,几步奔到他面前,铆足了劲:“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贺元洲哭笑不得:“我说什么了?”
姜眠眠只能帮他回忆:“昨晚你口口声声,说只要不在工作时间,你就给我联系方式的。”
贺元洲嗤笑了一声,态度十足的居高临下:“我什么时候说了,根本没答应好吧。”
话音刚落,他看见姜眠眠嘴角边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眼睛里也蕴着光彩,“看吧!你明明记得我!”
贺元洲不说话了,他眼看着对方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呢?”
姜眠眠的喜悦就瞬间凝固在脸上,她十分不解:“什么意思,所以你该履行承诺,把电话给我。”
她嗓门不小,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咄咄逼人,贺元洲瞟了她一眼,久违地产生了好奇,当下甚至有股冲动,想把这个女人的脑子撬开来,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奇怪的念头。
这种无聊的小事,放平时他早就转头走人了,但今天不知是因为心情太好还是太差,竟也起了点恶趣味。贺元洲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睛,看到她褐色的瞳孔里,也倒映着自己的脸,缓缓吐出两个字:“我不。”
姜眠眠怔了下,立马意识到她被耍了,不服气起来:“你怎么食言啊?”
贺元洲低头,饶有兴趣欣赏这张气势汹汹的小脸,笑了笑:“怎么就食言了,我答应过吗,你有证据吗?”
姜眠眠瞠目结舌,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们交警不是有执法记录仪吗!肯定都录下来了!”
贺元洲看她的眼神中带了丝欣赏,随后温柔地浇了盆冷水:“可惜了,我没开。”
“……”
姜眠眠哑口无言,脸上灰暗站在原地,看得出来受了不小的挫败。
贺元洲乐子也看够了,懒得在跟她周旋,恭敬地朝她点了个头:“那我就先走了,乔老师。”
姜眠眠呆滞了好一会,等人走了才一下子回过劲来,此时此刻她不服输的小宇宙熊熊燃烧,耳边有个声音在质问她:就这么算了?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身体比脑子先行动,姜眠眠打开门就追出去,在教学楼门口截住了略显不耐烦的贺元洲。
“你干嘛?”贺元洲有点后悔了,他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这个纠缠不休的女人,没想到对方还真是狗屁膏药,比他想得要难缠多了。
“我们打个赌行不行?”姜眠眠喘着气,但脸上神采奕奕,周身散发出别样的活力,这次换贺元洲懵了,他问:“什么赌?”
姜眠眠振振有词:“都说事不过三,如果我们第三次碰到了,你就得给我微信,知道了吗?”
贺元洲沉默了一会,意识到今天不认真处理这个事是没完了,他只能严肃地告知:“我不谈恋爱。”
姜眠眠愣了下:“我又没说要谈恋爱。”
贺元洲更搞不明白她了,他朝她走近了一步,挡住了一小片光线,看着自己模糊的轮廓在她几近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开口问道:“那你到底想干嘛?”
姜眠眠实话实话:“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想认识你。”
这话听着怪,但放在她的逻辑世界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姜眠眠是个彻头彻尾的感性主义,在情感问题上几乎只听从情绪的命令,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诚实一向是她引以为傲的品质,只是这个品质在贺元洲面前显然不起作用。
贺元洲完全不理解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的意图动机过于明显,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他眼前,偏偏本人还非要嘴硬。
“怎么说啊,到底行不行?”姜眠眠见他不回答,也急了。
贺元洲眼神怪异,反复打量她,但从这张过于坦白的脸上也并挖不出什么东西了,他一下子心烦意乱,敷衍式地挥挥手:“看你本事吧。”
说完就迈着稳健的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