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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浮白原地不动堵着门,余光扫过靳宁惜,表情波澜不惊,“我来让她搬走。”
  梁母脸上惊怒交集,盯一眼靳宁惜,再看一眼他。
  他身上西服扣得严密,领结也系的端正,找不到情欲的荷尔蒙涌动,面无表情,一派沉冷端持。
  梁母自认算是了解他,他眼中也没有心疼、怜惜、紧张的掩藏情绪,相反,还是一片黑浓翻搅的恼意。
  梁母心绪稍稍回落,“为什么?”
  靳浮白语气冰冷至极,“她有自知之明,不该住在梁家。”
  这般绝情,冷漠。
  是铁了心要赶人走。
  梁母注视他良久,心绪又落回一点。
  还是有疑问,“那你怎么开门这么晚?”
  靳浮白扫一眼惊魂丧魄的靳宁惜,坦诚的残忍至极,“她不让我开。”
  梁母一愣,越过靳浮白去看靳宁惜。
  她浑浑噩噩,呆杵在那儿,眼眶湿漉漉的红,眼尾有无助的泪痕。
  机械般对上她的目光,还震荡在一片灰蒙蒙的绝望,回不过神。
  梁母醒悟了,这是不想搬出去,在乞求朝肃。
  朝肃应该被求的不耐烦,所以才一副恼火的样子。
  梁母让靳浮白先离开,“我有事找她,你去小花厅等我,我也有事跟你讲。”
  靳浮白挺直身,迈步离开,越过梁母后,忽然回头瞥靳宁惜一眼。
  这一眼,没有温度,一潭黑暗不见底的死海。
  靳宁惜又是一哆嗦,垂头避开。
  梁母关上门,拉靳宁惜在沙发上坐下,“妈妈问你,你不想搬出去吧。”
  靳宁惜迟钝点头,她当然不能搬出去。
  靳浮白离开前那个眼神,是惯常发现她逃跑,狠厉惩罚她才会有,突然赶她离开,绝非是大慈大悲放过她。
  “那好,我告诉朝肃留下你,妈妈的想法是梁家养你二十二年,不提资源投入,只说感情也舍不得你,现在菲菲婚期定下,妈妈也给你挑了一个家世优秀的男人,年轻俊俏,最会体贴人。”
  靳宁惜不吭声。
  梁母也不用她出声,她也没有第二个选择,“见面时间地点,妈妈都替你约好了,明天下午五点,盛园,你记得提前到。”
  ………………
  梁母通知到位后,下楼走到花厅。
  靳浮白换了一身休闲服,仍旧是沉稳的深色系,肩宽腿长,英武挺拔。
  坐在单人位小沙发,手臂敞在扶手上,仰头面向天花板,无声的寂静。
  看不见具体神色,只有一种落拓的消沉。
  梁母心头一软,又担忧又心疼,“顾家很难缠?妈妈知道你事业心强,也要多注意身体。”
  靳浮白坐直身,“谢母亲关心,我心里有数。”
  梁母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早慧主意强,在别的二代十几岁叛逆时,他已经有了城府。
  等成年后,更是长成深不可测,智慧冷静到极端的模样。
  母子间情分犹在,亲近不足了。
  “她搬吗?”
  梁母挪椅子,挨着他坐下,“妈妈舍不得她,就让她在家里住吧。”
  “她求您了?”
  “嗯。”
  靳浮白一顿,表情还是平平淡淡,眼睛里波动了浪潮。
  梁母不想一家人的亲密时间,浪费在提靳宁惜身上,“菲菲告诉我,你这几天吩咐人卡狐家的生意,还一竿子把黎川支到国外去了?”
  “嗯。”靳浮白不做痕迹偏离身子,“沈黎川二十三了,我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能单独开扩市场,他要娶菲菲总不能一事无成。”
  梁母无奈笑,推了他一下,“你当谁都能跟你比。”
  沈父夸他事业心比所有人加起来都强,那是毫无夸张的说法。
  梁母甚至觉得,是梁家朝不保夕,濒临破产了,才说得通他那种不要命的拼法。
  靳浮白坐姿散漫,目光游离在半空,仿佛不经意瞥向三楼。
  一片灯火通明的窗口,只有最靠边的两扇,黑洞洞的,一片冰冷。
  她怕黑,却不开灯。
  “能力不能比,女孩子却对他念念不忘。”
  “舍不得菲菲嫁出去?”梁母听出他浓重的醋意,不免打趣,“那你这个哥哥对妹夫,以后不是更看不顺眼。”
  “他真结了婚,我看他顺眼。”
  梁母噗嗤笑,只当他是一腔哥哥怨愤,面对妹妹结婚的铁定事实,无奈接受了。
  “那狐家呢?”梁母问,“菲菲跟狐天德关系好,狐家出事,她担心。”
  “狐天德嘴贱,不长眼。”靳浮白戾气深重,“就让狐家好好教教他。”
  梁母整个人一愣。
  狐天德嘴贱对象是靳宁惜,难道朝肃是替靳宁惜出气?
  随即想起黎川临走前,把那天包厢里的事,从新着重讲了。
  婚事在即,菲菲名声重要,务必不要起冲突风浪,不然结婚不好看。
  梁母深耕豪门多年,自然懂在舆论里无辜,不如没有舆论的道理。
  想来朝肃是恼了狐天德多次挑事,拖累到菲菲。
  但即便有黎川殷切嘱托,梁母心里还是留下一道痕迹。
  等再提他婚事,顺便提一句靳宁惜相亲,却不想靳浮白敷衍几句,直接离开。
  ………………
  第二天,靳宁惜特意六点下楼,避开早餐时间,直接上班。
  此时天还黑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车库里,四五位司机吃早餐的吃早餐,洗车的洗车。
  靳宁惜避着墙跟,走到最里面,老韩性子闷,一向不合群,车也停的偏僻。
  可不曾想,到了车边,车洗的干干净净,人却没有。
  身后已经有司机看到她,惊讶之余先告诉她,“靳宁惜小姐,老韩这几天请假了。”
  靳宁惜皱眉,这几天上车,她自聊自说一路。
  总算在昨晚,撬送了老韩这位钢嘴硬汉。
  知道他家里有个成年被拐卖的女儿,老韩在外面拼命挣钱,支撑妻子在全国各地辗转找人。
  轻易是绝不会请假的,全勤决定到年终奖,十几万比老韩命都重要。
  “他生病了?还是家里有事?”
  那司机脸色不自然,“不知道,老韩刚才过来,张哥说批他几天假……”
  靳宁惜没了声音。
  漫长的沉默后,靳宁惜在司机暗含同情怜悯的目光下,出了车库,摸黑走路出门。
  梁家宅邸坐落在城南半山腰,离交通主路刻意拉开距离,保持私密性。
  最近的公交站点,直线距离一里地,但盘山公路弯曲逶迤,下来至少四五里路。
  这段路,这四年,靳宁惜走过无数次。
  惹到梁文菲她走。
  惹到靳浮白她走。
  梁母生气她走,不明原因司机忽然“放假”,她更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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