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点点头,擦了把眼泪,他擦眼泪的时候,徐缓迈开腿,很决绝的开门,一阵冰冷的风刮进来,威海身上一丝不挂的追到门口,冷风刀子一样在威海的身上刮着,很疼很疼!威海已经不知道疼痛了。姚立冬极其败坏的喊道,“走吧,走吧,走了永远走不要回来了,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姚立冬,你等着法院的传票吧,这个婚,我离定了。”徐缓已经走到院落里,威海光着身子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大门口,他趴到大门口的雪上,伸着手,朝着脚步如飞消失在胡同口的徐缓喊着妈妈——
“妈妈——”威海颤抖着声音喊着,同时不停的打喷嚏,小脸开始发烧,浑身发冷。
徐缓正在收拾东西,把她的衣服叠起来,装到一个大皮包里,看到这爷俩突然回来,她也有点意外。
在她想象中,这几天,姚立冬和威海该去接她了,但他们没有去接她,其实,她已经下定决心,接她,她也不回来,但这个时间,她以为家里不会有人,她回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心意已决,离开这个家,寻找新的幸福去。
“你回来啦,这几天,我正想着去接你呢,看,这是五十块钱——”说着,姚立冬把一打钱递给徐缓,但他的手停在空中没有得到回应,徐缓没理他。
“威海,你这是咋整的,棉袄棉裤都湿了?”徐缓问道。
“我掉进江里了,妈妈——”
“啥?你掉江里了?”徐缓一脸的不敢置信。
姚立冬一面将威海的湿衣服脱去,一面扯过被子,将威海盖住。
“好凉啊!”威海冷的呲着牙说。室内没有点火炉,炕也没人烧,炕上很凉,被子也是凉的。
姚立冬脱去自己湿棉裤棉袄,一面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跟徐缓说了一遍。
本来,徐缓就不高兴,拉长了脸,这一听,更加不高兴了。“姚威海,你差点让我的儿子丧命!就因为你要做冰灯,到江里取冰,你简直执迷不悟,你这样,终有一天,你会酿成大祸!”
“你放心,我保证,不让威海跟着采冰了。”姚立冬说着翻开柜子找另外一身棉袄棉裤,他有两身棉袄棉裤,他们这行,一到冬天,棉袄棉裤变得重要,他做了两套穿,一套厚的,用于做冰灯穿,一套薄的,平时穿。弄湿的是厚棉袄棉裤,这身是薄的。
他惊讶的看着柜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此时,他的心里,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比江水还要凉,降到冰点。
威海看到爸爸的表情异样,他好奇的翻开被子,两步跑到柜子跟前,一看,里面少了很多东西。
这时,威海和姚立冬才注意到,徐缓收拾了一大包衣服,确切的说,是她自己的衣服。
以往他们吵架,即便徐缓回娘家,那也是住几天就回来,从来没有收拾过东西。姚立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妈妈——你收拾东西,要干啥?”威海不解的问。
“威海,妈妈跟你爸爸过不下去了,他的心里只有冰灯,让他跟冰灯过去吧。”
“妈妈,你要回姥姥家吗?”
“不,妈妈不去姥姥家,妈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反正,只要能离开你们,去一个你们找不到我的地方。”
呜呜呜,威海哭了,他不顾浑身一丝不挂,室内没有烧炉子,很冷,他这时顾不上冷了,抱着妈妈,“妈妈——不让你走——妈妈——不要走——妈妈——”
“徐缓,是我错了,我跟你保证,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了,威海才七岁,就算你不为了我,为了威海,你留下来吧——”姚立冬穿上了衣服,声音低沉的说着,眼睛里泛着朦胧的雾气,在威海掉进江里的那一刻,他经历了生死浩劫。
在救上威海的时候,他还在想,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此刻,他百感交集,心潮起伏,有点激动。
“不,我再也不想听你的保证了,跟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幸福的感觉,你的心里只有冰灯,你已经魔症了,说什么都没用,我太了解你了,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今天,不是为了你的冰灯,险些让威海丧命吗?!未来,你能保证不去做冰灯吗?”
“徐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冰灯这么排斥,我已经跟你保证了,我再也不会带威海去采冰了。做冰灯,一是喜欢,另外也是为了养家。你不知道,威海,他很有冰雕雪塑的天赋,如果好好培养,他长大了,一定会成为中国最著名的冰雕大师的,不,是世界顶级冰雕大师!威海他太有天赋了,我的眼光不会错,他不但有天赋,还有悟性和很强的创造力,虽然他才七岁——”
“姚立冬,你这么说的时候,就证明你是一个执迷不悟的疯子,不但自己魔症,还带着孩子跟你一起魔症,你tຊ简直不可救药了。我跟你真是越来越没话可说,只要你一说话就是一肚子冰雪大梦,从前还好,自己做冰雪大梦,现在带着孩子一起做!”
“徐缓,我们别吵了,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冰雪行业,真的,真的很有未来!虽然现在看着不好,但什么事情,或者说,什么事业总得有个发展过程,等有一天,冰雕雪塑成为一个热门行业的一天,你再想让孩子从事,那就是晚了。凡事从小培养,这一点,你对冰灯有偏见,我希望你能改变你对冰灯的偏见。我们一起,好好培养孩子,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我们不吵架,好好过!我出去拼命赚钱,你不想工作,哪怕不工作,在家好好照顾孩子就好。”
“姚立冬,我告诉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在我流产的那一刻,我已经决心离开你,我们总是吵架反倒影响孩子成长,我不喜欢你的冰灯,排斥你的冰灯,更排斥孩子要学做冰灯!还说什么中国著名的冰雕大师,世界级冰雕大师,算了吧,什么大师不也是工人吗!雕刻工人!算啦,别吵了,我们缘分到了——”说着,她将大皮包的拉锁拉上,起身,拎起大兜子要走。
威海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妈妈要离开他们。
“妈妈——妈妈——”威海跪着抱住了徐缓的腿,他抬着小脸,抖着身体,“妈妈,别走,妈妈——”威海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姚立冬再度退让道,“好,你不让孩子学冰灯,那就不教孩子做冰灯,你别走了,你看看,威海,他多可怜,他才只有七岁,你想让他七岁就没了妈妈吗?”
“妈妈,妈妈——”威海抱着徐缓的腿,不让她走。
徐缓的腿一僵,但转瞬,她狠下心来,“够了,姚立冬,我跟你吵架已经吵够了,我的心累了。我留下来,接下来的日子,还是重复从前的吵架。威海,你记住妈妈的话,长大以后,不要做冰灯,千万切记,不要做冰灯,你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做冰灯,你能不能记住?”徐缓伸着脖子,由于瘦弱,锁骨处嶙峋突起,她低着头,又由于悲愤,她的胸脯起伏着。
离婚,她也是很难受的。
威海点点头,擦了把眼泪,他擦眼泪的时候,徐缓迈开腿,很决绝的开门,一阵冰冷的风刮进来,威海身上一丝不挂的追到门口,冷风刀子一样在威海的身上刮着,很疼很疼!威海已经不知道疼痛了。
姚立冬极其败坏的喊道,“走吧,走吧,走了永远走不要回来了,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姚立冬,你等着法院的传票吧,这个婚,我离定了。”徐缓已经走到院落里,威海光着身子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大门口,他趴到大门口的雪上,伸着手,朝着脚步如飞消失在胡同口的徐缓喊着妈妈——
这一天,威海刻骨铭心,他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这一刻起,他开始恨冰灯!
这一天,威海立下誓言,等他长的,坚决不做冰灯,不做冰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