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蕊整日里啼哭,又拉扯施都司,说些有的没的,颜顺德越发的不肯放她出来,颜家成心里却生了疑,莫非真有其事,背着家人去了甜水镇。等回来时,冲进玉蕊屋子,扯了她说,你死了心吧,我今日去了甜水镇,也见到了施都司,的确是个威武的汉子,玉蕊闻言眼睛立时瞪得圆圆的说:“他是不是要来接我,我没乱说是不是。”正是午食的时候,一家子都在家,听说颜家成去找了施都司,心里又活泛起来,都急忙走进来,蒋氏打断玉蕊说,听你大哥说。
颜顺德的规矩家里的油灯亥时初便都要熄了,不论是谁的屋里亮着都要斥喝几句,这几日几个屋子的灯都至亥时末才渐次熄了,这一晚,颜顺德老两口的屋子天色微明还亮着,杜氏听了颜顺德的话,脸色有些凝重说:“二郎他爹,你这法子可是断了二郎的亲情啊,总是不妥的。” 依杜氏的意思,不过是家里人无论是谁在外面得了好处都要交到她手里由着她去分配,这才是合理的,分的虽有轻重,也有偏有倚,但总是一家子骨肉,亲情是不能断的,如今倘若依了颜顺德的话,杜氏不愿多思,家里总是颜顺德说了算的。 颜顺德横了杜氏,“你以为他心里还有你与我吗,若有,他养好了病,又在罗老爷家找了清贵体面的事怎么不回来说一声,或是接了我们去住几天,你也说他如今的屋子比我们家都大,便是厕房也是清光溜滑的。” 杜氏有些意外,颜顺德竟是将这些记得这么清楚,叹了口气也不争执了。 这日,杜氏依然带了蒋氏和玉蕊来了甜水镇,却没有去金吾司巷子里,直接去东桥门巷子的施韫杰家,这是使了钱在聂媒人身上换的消息。 小厮来回话,施老爹皱眉,心里忖度,颜先生是个极重规矩的,怎么有个糊涂娘,亲事没坐定,女方倒自己上门,心里不喜对施老娘说:“既是女眷,你见吧。“自己抬脚往里屋去。 施老娘知其不喜,等杜氏三人进来,也不起身只略让了让,杜氏等只当官家规矩大,不以为意,只管长篇大套,拐弯抹角的说了来意,施老娘听了前面几句便拿了茶盏盯着茶碗看。 蒋氏又补充许多,玉蕊也拿捏出羞涩的样子说了几句贤良淑德又体面的话,等三人自以为说得极其圆满了,心里都觉得今日这事必成。 施老娘才慢悠悠放了茶盏说,打量三人说,你们说了许多我年纪大了,也听不真切,只是这都是你们颜家的事,为啥上我施家来说呢,李氏大娘子是妻还是妾,过了今日我想颜先生必定会亲自来说的, 颜家二姑娘是我二郎自己看中的,我们做爹娘的都做不来他的主,至于这位颜家的大姑娘若是不嫌弃跟着颜家二姑娘陪嫁过来做个良妾,看在颜先生的份上…
颜顺德的规矩家里的油灯亥时初便都要熄了,不论是谁的屋里亮着都要斥喝几句,这几日几个屋子的灯都至亥时末才渐次熄了,这一晚,颜顺德老两口的屋子天色微明还亮着,杜氏听了颜顺德的话,脸色有些凝重说:“二郎他爹,你这法子可是断了二郎的亲情啊,总是不妥的。”
依杜氏的意思,不过是家里人无论是谁在外面得了好处都要交到她手里由着她去分配,这才是合理的,分的虽有轻重,也有偏有倚,但总是一家子骨肉,亲情是不能断的,如今倘若依了颜顺德的话,杜氏不愿多思,家里总是颜顺德说了算的。
颜顺德横了杜氏,“你以为他心里还有你与我吗,若有,他养好了病,又在罗老爷家找了清贵体面的事怎么不回来说一声,或是接了我们去住几天,你也说他如今的屋子比我们家都大,便是厕房也是清光溜滑的。”
杜氏有些意外,颜顺德竟是将这些记得这么清楚,叹了口气也不争执了。
这日,杜氏依然带了蒋氏和玉蕊来了甜水镇,却没有去金吾司巷子里,直接去东桥门巷子的施韫杰家,这是使了钱在聂媒人身上换的消息。
小厮来回话,施老爹皱眉,心里忖度,颜先生是个极重规矩的,怎么有个糊涂娘,亲事没坐定,女方倒自己上门,心里不喜对施老娘说:“既是女眷,你见吧。“自己抬脚往里屋去。
施老娘知其不喜,等杜氏三人进来,也不起身只略让了让,杜氏等只当官家规矩大,不以为意,只管长篇大套,拐弯抹角的说了来意,施老娘听了前面几句便拿了茶盏盯着茶碗看。
蒋氏又补充许多,玉蕊也拿捏出羞涩的样子说了几句贤良淑德又体面的话,等三人自以为说得极其圆满了,心里都觉得今日这事必成。
施老娘才慢悠悠放了茶盏说,打量三人说,你们说了许多我年纪大了,也听不真切,只是这都是你们颜家的事,为啥上我施家来说呢,李氏大娘子是妻还是妾,过了今日我想颜先生必定会亲自来说的, 颜家二姑娘是我二郎自己看中的,我们做爹娘的都做不来他的主,至于这位颜家的大姑娘若是不嫌弃跟着颜家二姑娘陪嫁过来做个良妾,看在颜先生的份上也可以,说了便又端起茶盏,让紫燕给杜氏等上茶。
颜老爹在里屋听了施老娘的话忍不得大笑了起来,自己这老太婆最是个妙人,虽是啰嗦脾气又不好,但却是顶清明良善的一个。
杜氏三人讪讪的不知道怎么出来的,冷风一吹又觉不甘心的很,想起聂媒人出的主意,遂带了蒋氏和玉蕊去了梁河街最热闹的春润茶楼,找了聂媒人的远房侄子,塞了几百钱,说了来意,那人点头应承了说:“你们是我姑妈的熟人,这点事自然办妥,放心等到明日你们自己来茶楼听,这消息必定是三岁娃娃都知道了。”
三人转出来再去金吾司巷子,想要去李氏面前得意一番,看着李氏要怎么哭泣哀求自己,杜氏心里又得意起来。
颜二郎出了罗府后门被温云洲的小厮小六拦住了,小六说:“我家哥儿吩咐我找颜先生说话,说了又停住不语,只看了颜二郎,颜二郎遂明白,引了到僻静处,小六才说:“方才茶楼跑堂小厮欲传颜先生什么以妾为妻,乱了纲常,以庶充嫡,骗取婚事的话,正好被哥儿听到,拿钱买了消息,又叫人看住了那跑堂的,说等颜先生自行处理,颜二郎听得心惊不已问:“可查到何人指使?”
小六点点头看了颜二郎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了会子说:“那几人小的元宵灯会倒是见过的。”
一股悲凉顷刻间传遍全身,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颜二郎只觉浑身无力,拿出钱打赏了小六,又取了碎银道:“再烦你帮我去仙鹤楼正店定个席面送去金吾司巷子。”小六应了待走,颜二郎才正色道:“回去替我谢你家哥儿,说颜家记下温家这份情了。”
自己转身又进了罗府去见罗老爷,等天色将黑才进了家门,果见杜氏三人端坐在堂前,仙鹤楼正店的食盒放在桌上尚未打开,李氏局促不安的陪坐在侧位,翠娘垂了头,双眼通红,显见得是狠狠哭过了。
颜二郎故作不知大刀金马在桌前坐了使唤李氏说:“阿秀,把我在仙鹤楼定的席面安置好,今日我们家有喜事,既然娘和大嫂赶上了就一起热闹热闹。
李氏勉强应承了起身张罗,翠娘也帮忙了,笠哥儿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只是不见青秞因问李氏:“秞儿呢,天都黑了还不见人。”
李氏说:“她同潘大娘一起出去的,无事,该是快回来了,”正说着青秞春风满面走了进来正欲同颜二郎说话,见杜氏坐在一边便止了话头去与杜氏见礼,杜氏见青秞分明有话说见自己在坐却不说了,分明是有事瞒了自己越发不喜李氏母子,发狠这次带了回去定是要好好管教。
待人齐了,颜二郎从怀里慎重的取出一份文书放在李氏面前,正红云纹宣纸,两个端正的大字‘婚书’,李氏以为是施家的,惊诧为何如此早,打开来看时,却是写着颜文宾与李阿秀之名,顿时泪如泉涌,大赵官家仁善,因恩施天下百姓故,曾立法云,有那贫穷之家,无力三书六礼者,可于县府立下婚书备案,亦属明媒正娶。
李氏抑制了泪起身朝颜二郎恭敬施礼说:“官人与我这婚书,妾此身也算公道明证了,妾本不甚在意,只得与官人共度春秋,足矣,奈不能因此牵连儿女,妾恭谢官人。”
青秞心思一动,起身端了茶放进李氏手中,又与翠娘左右扶了李氏至杜氏跟前,青秞笑说:“既有今日之喜,那请祖母再喝母亲敬的茶吧,母女三人跪于杜氏跟前,笠哥儿见了也忙跟着跪下。
杜氏神情渐冷,不想接茶盏,颜二郎也跪倒笑说:“母亲可是嫌弃儿子未跪,如今也携了妻儿一起敬母亲吧。“
杜氏瞧着颜二郎的神情,知今日自己若不接茶颜二郎只怕长跪不起,无奈接了茶饮了,又长叹一声扶起颜二郎。
一家人再围桌坐了,仙鹤楼的菜肴味道鲜美,众人各有心思未能尽欢,倒是青秞和笠哥儿吃得满嘴油,李氏嗔怪的看了小儿女,怕他们吃多了肉食腻住了不消化,又泡了热茶,看着都喝了。
夜间杜氏三人依旧在东厢房住下,全新的被褥还可闻到太阳晒过后清新的味道,桌上的热茶散出淡淡茶香,三人呆坐了不发一语,夜静了,颜二郎推门而入。
行至杜氏身边坐下说:“今日茶楼有小厮欲传颜家二郎以妾为妻,乱了纲常,以庶充嫡,骗取婚事,若真将此话传了出去,翠儿毁了一生,我一家也无法在甜水镇立足了,便是那沟子村只怕也回不去了,我便只能像条癞皮狗一样被逼得拖儿带女离开甜水镇讨生活了,坏了名声的读书人此后艰难自不待说。幸好,天公顾念,这话尚未传出便被我学生拦住了,保住了一家的名声。
那传话的小厮,原是可以送官究办,追究其攀诬之罪,可刑罚六十大板,刑罚之下连带指使的人也不能逃脱,然我终究是于心不忍,只让施二郎将他赶出了甜水镇此后终身他恐是有家不能回了,说了又死死了看了蒋氏不语。
蒋氏听了六十大板,心中早颤簌不已,此刻见颜二郎盯过来,与玉蕊皆低了头不敢对视,颜二郎转了头在杜氏面前跪倒,从怀取出个封包递过去说:“儿子才来甜水镇又养病所需甚多,多有未能尽孝之处,这是我方才找罗老爷预支的薪水五两银子请娘收了,想来娘亲一日劳心,怕不能安枕,儿子在外面帮娘亲守夜罢。”
语毕躬身退出,立于院子整整一宿,直到天色大亮,带了笠哥儿照常去上学,等杜氏三人出门时见一辆马车早等在外面,车夫前行礼说:“老太太好福气呢,颜先生真是孝顺,昨日定了我的车说今日送老太太回沟子村,等杜氏上了车,又瞧见里面各色礼盒,还有新鲜的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蒋氏立刻问:”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车夫忙说:“自是颜先生买了孝敬老太太的。”言毕驾车飞驰了出去,一路顺畅,不过顿饭的功夫便到了沟子村,村里人何曾见过马车进村全都围在颜家门口,知道是从甜水镇来的,又见车夫从车里搬出数不尽的东西,晃得沟子村的人眼睛都花了,纷纷说,颜家二郎真是出息了,又孝顺,这下颜老爹有福气了呦,在满村人羡慕的眼色里,颜家人倒未见喜悦,只是杜氏勉强撑着散了些果子。
过几日颜顺德做主将玉蕊许了蒋家村一个有些田亩的富裕人家,玉蕊不肯犹自在家中大闹,说要去甜水镇找施都司,说施都司对她是有意的,那日元宵节还带官差护了她,怕她被人挤了,还伸手护在她边上云云,颜顺德恼怒叫颜家成堵了她的嘴。
玉蕊整日里啼哭,又拉扯施都司,说些有的没的,颜顺德越发的不肯放她出来,颜家成心里却生了疑,莫非真有其事,背着家人去了甜水镇。
等回来时,冲进玉蕊屋子,扯了她说,你死了心吧,我今日去了甜水镇,也见到了施都司,的确是个威武的汉子,玉蕊闻言眼睛立时瞪得圆圆的说:“他是不是要来接我,我没乱说是不是。”
正是午食的时候,一家子都在家,听说颜家成去找了施都司,心里又活泛起来,都急忙走进来,蒋氏打断玉蕊说,听你大哥说。
颜家成哼了一声说:“我今日去时,施都司家六对大红挑子,六个绑了大红花的礼箱子,敲锣打鼓去二叔家里下聘,施都司一身官袍立于二叔家门前朝着四周看热闹的乡邻拱手说:“今日是我下聘求娶颜家二姑娘的日子,幸得岳家不嫌弃,至此颜家翠娘便是我施韫杰的妻子了,日后请乡里乡亲多包涵了。”
还听说他在仙鹤楼正店叫了酒席,先请了亲朋好友,四周的人都说施家下聘比许多人家迎娶还慎重其事呢,小妹,你眼光甚好那施都司是条汉子,也是个好良人,可他心里重的是二妹妹,你就此死了心嫁去蒋家村罢
玉蕊大叫一声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你是不是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