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比比!”嘈杂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裴弃心底浮起一丝不安,两人的脚步不由地快了些,在一片欢呼中两人看到了箭亭里站着的秦叙,他甚至没有换下身上的麻布长衫。裴弃反应过来,秦叙根本没有衣服可以换,他摸了下鼻尖,忘了帮人置办了,真是不吵不闹的孩子没糖吃啊。秦叙手里拿着一张弓,朴素又简单,与他旁边身着墨绿圆领长衫,腰挂翠玉珏,手握赤月霜弓的少年一比,简直是穷酸得不行,好在他气质干净沉稳,高马尾被风吹起一点,隐约带着点张扬。
秦叙很捧场地点头。
“户部尚书。”徐二接话,伸手拍了拍说话的人。
“家里算盘比钱多,我要是敢拿一个理数的乙等回去,那些算盘就是我屁股的兄弟!”
“哎,可怜!”
秦叙被他两夹在中间,左一言,又一句,很快就混熟了。
裴弃蹲在方老太公的面前,老太公早就缓过来了,他只是在等人走,等到偌大的讲厅都空了,他才摸着裴弃的头问,“带这个孩子你愿意吗?”
裴弃张了张嘴,想说不愿意,可是他不愿意,那就意味着秦叙会再一次站在那个御书房里,孤苦伶仃地站在那里,等着被好心人带走,他那么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要他。
上次丧仪上又得罪了徐尚书,他不清楚朝堂上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知道秦叙不可能被徐尚书一派有关的人收留,并且顺着他搬去定国公府。
“若是不愿意,我就去和陛下请旨,让他跟着我。”方老太公慈爱的目光看得裴弃几度哽咽。
裴弃摇摇头,“挺好的。”
方老太公已经是古稀之年了,哪还有精力再去教导一个孩子,就算是他愿意,裴弃也不愿让他劳累。
“真的。”裴弃抬头,墨玉的发簪温润莹泽。
方老太公满是皱纹的手贴着他的脸,“你不必在这样的事情上委屈自己,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想养定国公的独子,还是可以的,而且绝对会更让陛下和北境的将士们放心。”
裴弃当然知道,若是方老太公向顺德帝提出了,那顺德帝肯定会答应,但是他不愿意让老太公这样劳累,也不愿意自己答应的事情由别人来完成。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裴小郡王喜欢说到做到。
裴弃微微垂眸,掩盖下眼底汹涌的酸涩,“没有委屈,我真的……挺好的。他会做饭,懂事,还知道体恤我,我真的觉得挺好的,就像是把曾经的遗憾弥补了,我有能力的时候,可以把一个人送上正途。”
方老太公沉默了会儿,点点头,“如果你可以,那我也觉得很好,我觉得,你养他的途中也会收获很多感悟。”
方老太公太清楚裴弃的处境了,他看着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皇室需要他来展现甥舅、表兄弟之间的情深似海,却不需要一个实力强悍的宗室来操控朝堂。
裴弃更不可能得到多大的权力,郡王的头衔和鸿胪寺卿的位置,也许就是将来他能走到的最高位置。
“我知道。就我来养他吧。”裴弃说着把老太公扶起来,三言两语混过去,不想再探讨,“我们也过去吧,校场上没有人看着不知道会有多闹腾呢。”
方老太公颔首,拄着拐杖,裴弃瞧了眼,故意用欢快的语调说话,“这是和辞礼一起从江南带回来的吧?真漂亮,还特意做了雕刻……哇,还是福禄寿三星。”
“是,我也很是欢喜。”老太公手指抚摸着顶端的木雕寿桃,“他说你没有利用秦叙的丧仪,他很伤心。”
裴弃笑容顿了下,“他伤心什么?”
方老太公转头看着他,说,“私心来说,我也很伤心,你又错过一次机会。但是从先生和长辈的角度看,我很欣慰,你还是一点没变,心底纯粹。”
方老太公曾经给出过解决方案,他出面说,是他说不办的,因为怕裴弃睹物思人。当时他年龄小,这个罪名就会直接被老太公背一辈子。
但是裴弃说,不用,不需要,既然没有做,就是没有做,不必遮掩,为人子不孝,不知纲常,被人骂两句也正常。
就当是这些人都记得他爹娘的功绩,所以对他才格外的看不顺眼。
是以只要骂他的时候不带上他爹娘,裴弃是不会发火的。
裴弃面色如常,“我裴小郡王不屑于找人替我受罪。”
方老太公摇摇头,眼底是无奈也是骄傲,这才是长公主的孩子。
“来比比!”
嘈杂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裴弃心底浮起一丝不安,两人的脚步不由地快了些,在一片欢呼中两人看到了箭亭里站着的秦叙,他甚至没有换下身上的麻布长衫。
裴弃反应过来,秦叙根本没有衣服可以换,他摸了下鼻尖,忘了帮人置办了,真是不吵不闹的孩子没糖吃啊。
秦叙手里拿着一张弓,朴素又简单,与他旁边身着墨绿圆领长衫,腰挂翠玉珏,手握赤月霜弓的少年一比,简直是穷酸得不行,好在他气质干净沉稳,高马尾被风吹起一点,隐约带着点张扬。
“旁边那个是谁来着?”裴弃不认识他,估摸着没跟这人结过梁子。
徐二立马摸过来,右手做了一个甩开扇子的动作,左手兰花指,还不忘抛个媚眼,结果一看到旁边是方老太公,给他眼睛吓抽筋了。
“……是宁国公世子邹嘉。”徐二收了嘴里的骚话,规规矩矩地介绍。
裴弃心里哦了一声,宁国公啊,他们一家从来没有在裴弃一事上表过态,所以裴弃根本不记得他。
“我记得秦叙脾气挺好的吧?怎么突然跑去比试?两人吵架了?”裴弃突然想起来他为什么着急来这里了。
徐二一副你瞎操心的模样,“他俩这样…像是要揍一顿对方的样子吗?这分明是切磋一下,方才你不在,你不知道邹嘉听说你家那个小徒弟会射大雕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跟人家拜把子了。”
裴弃挑眉,射大雕?
他们说话的间隙,秦叙已经随手拿了个布条蒙住眼睛,从身边的箭簇里随意抽了三支箭,众人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十二丈之外的三个靶子就倒了下去,而箭还在飞,直直地钉在墙上!
宽阔的场地安静得吓人,秦叙扯开布条,众人如梦初醒,tຊ“我的老天爷!”
“我的苍天大老爷啊,这……这,直接射墙上去了?!”
“这就是阴山秦家的实力吗?我爹总是说秦家在,匈奴才越不过阴山,这,这是不敢越吧?”
“一箭射一串,换谁都不敢来!”
“老天爷,他才几岁?”
“才十四!”
“啊!”
“天啊,这才是真他娘的前途不可限量!”
方才还想欺负他的人,现在没有人再敢这么想了。
秦叙回头找到了人群中的裴弃,他跟身边的邹嘉说了两句话,穿过人群朝裴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