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回忆了一下:“记不清了,大约午时吧。”萧睿眉头一皱:“客人午正时分才散的,你为何那么快就离开了别院?去了哪里?”裴清努力耐着性子:“自是因为觉得这场宴席太过无趣,故而提前打道回府。我出入的时间,别院的门房都有登记在册,萧尚书去问他们,或许比问我,更能令您信服一些。”“不要油嘴滑舌。”萧睿拍了一下镇纸,严肃地说,“本官现在问你,周公子死的时候,你在何处?”裴清本想回答应当是回定国公府的路上,转念一想,答道:“我又不知他何时死的,怎知那时我在何处?”
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油灯的小吏。
“裴姑娘,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能在刑部见到你。”
裴清冷笑道:“多大的案子,竟要劳烦萧尚书亲自来审?”
萧睿摸了把山羊胡,坐在裴清对面的一把太师椅上,旁边还有一张茶案,一坐下,立即有人端茶上来。
“看来裴姑娘还记得我,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我上一回见面,还是两年前,在你父亲的葬礼上吧?”
裴清不耐烦地偏头看了一眼墙面上方的小窗,却被射进来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她想起父亲从前兵权在握时,每次走到哪,身边都会有一群人围着奉承。
萧睿曾经就是其中一个。
这些年,他和父亲的关系,明面上还是不错的,只是人走茶凉,他也终究是周家的人。
“依我看,萧尚书不如省了这些客套话,有什么想问的,就tຊ直接问吧。”
萧睿微笑着说:“今日只是例行审问,不单单是裴姑娘你,本案还有许多有疑点的人,本官都会一一审过,姑娘不必太过惊慌,如实回答本官的问题便是。”
“元月三十这天,你可曾去过姜国舅的赏梅宴?”
裴清:“去了。”
“可曾在宴会上见过周公子?”
裴清极力保持着冷静:“我与他是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自然是见了。”
萧睿问:“你们碰面都说了什么?”
裴清斟酌了片刻,缓缓说道:“周公子见我也去了赏梅宴,十分气愤,问他的侍从是谁请我过来的,我说是靖王殿下,他便污蔑我有意勾引殿下,妄图夺取靖王妃之位,我只道此事可不由我做主……”
萧睿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你分明还在守丧,不在今年的选秀名单中,为何要故意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裴清一本正经地:“萧尚书,他曾背叛过我,与我堂妹偷情,害我被人耻笑。狭路相逢,自是怎么能令对方生气怎么说。”
“您该不会以为,是我把他气到一头撞墙,想把这条人命算在我头上吧?”
“那倒不见得。”萧睿呵呵笑了笑,翻开案台上的卷宗,提笔蘸墨,在纸上记着什么,“周公子生前也是人中龙凤,怎会被区区一个小女子气死?”
裴清忍着焦躁看了一眼门外,神情却恰好落入萧睿眼中。
……
春兰和春桃乘着马车一路疾驰到陈家,门房眼熟她们二人,记了一下名字就放她们进去了。
到了陈知衍在外院的书房,一个叫梁川的护卫守在院门口,伸手将二人拦下。
“侯爷在同几位幕僚议事,任何人不得入内!”
春兰焦急地说:“奴婢们有要紧的事要禀告侯爷,麻烦梁护卫帮我们通传一声。”
梁川黑着脸横在路中间:“实在对不住,侯爷有令在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入内打扰,两位姑娘请回吧。”
春桃急得脸都红了:“可此事十万火急,我们小姐方才被刑部的人带走了,官兵们非说小姐是杀害周公子的嫌犯,要审问小姐,求求梁护卫,帮忙传个话吧!”
梁川叹了口气,“两位姑娘莫要再为难我了,我梁某上有老下有小,若违抗了侯爷的命令,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你们真的放心不下,就到前头的凉亭里等着,看能不能等到侯爷忙完了出来吧。”
春兰还想说些什么,春桃灵机一动,拉住春兰的手,向梁护卫道了谢,朝玉竹堂飞奔而去。
结果却从丫鬟的口中得知,陈老夫人一早就和许氏去了广凌寺上香,要明日才回来。
没有办法,春兰和春桃只能到侯爷的书房外继续蹲守。
……
刑部衙门,审讯室。
萧睿又继续问了一些问题。
“……那日你何时离开别院的?”
裴清回忆了一下:“记不清了,大约午时吧。”
萧睿眉头一皱:“客人午正时分才散的,你为何那么快就离开了别院?去了哪里?”
裴清努力耐着性子:“自是因为觉得这场宴席太过无趣,故而提前打道回府。我出入的时间,别院的门房都有登记在册,萧尚书去问他们,或许比问我,更能令您信服一些。”
“不要油嘴滑舌。”萧睿拍了一下镇纸,严肃地说,“本官现在问你,周公子死的时候,你在何处?”
裴清本想回答应当是回定国公府的路上,转念一想,答道:“我又不知他何时死的,怎知那时我在何处?”
萧睿拿起案上的一份口供,“根据尸体被发现的时辰,和验尸的结果推定,周公子大约是在午正前后一刻钟身亡的。”
“而据别院的门房称,当日只有你一个人提前离席,直到将近一个时辰后才因另一桩案子被管家重新带回别院。这段时间里,你去了哪?”
裴清:“我方才已说过,我回了定国公府。”
萧睿挑眉:“你回府的途中,可有去过别处?有除了定国公府以外的人可以证明吗?”
虽然早知对方会刻意为难,但真到了这一刻,裴清还是觉得荒谬至极。
说多错多,干脆少回答几句,等陈知衍来救她好了。
可陈知衍怎么还不来?
审讯室里阴冷又压抑,令人浑身不适,裴清待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两世为人,都不曾有过应付这种事的经验。
上一次她觉得自己走到死胡同了,于是奋起和对方同归于尽,这一次呢?
如果这一次,陈知衍不来,她该怎么办?
裴清垂眸盯着自己腕上的麻绳,心思飞到了仅仅相隔七八条街的陈府。
萧睿仍在耳边喋喋不休。
“……你后来又回了一次别院,来回都由别院的马车接送,但你回到京城后,还未行至国公府便让车夫将马车停下,独自一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你去了哪里?”
裴清:“我去了陈家,找我姑姑。”
萧睿:“为何你去陈家有马车不坐,非要走路去?”
裴清愣住了。
萧睿见状,眸光一闪,露出一抹得意之色,舒展了一下身体,仰头靠在椅背上。
“裴姑娘,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这短短的一天内,行迹着实可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