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从一被抱起来,就主动揽住了陈知衍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其实,她还有一点生他的气,奈何实在没什么骨气。刚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余光就看见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立在一旁,还当是萧睿,扭过头,使出浑身力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人瞪得一哆嗦,才发现对方有些脸生。面色讪讪地回过头去。潘侍郎做京官时间不长,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将门之女。也不知哪招惹了她,猝然被甩了一记眼刀,连忙后退拱手道:“既然人接到了,侯爷若没有旁的事,下官就先退下了。”
刑部衙门,审讯室。
陈知衍口中浑身都是胆的裴清,此时正缩在长满青苔的墙角里,瑟瑟发抖。
白天这里还算安静,天色暗下来没多久,周围便开始回荡着凄厉无比的惨叫,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哀泣。
声音透过潮湿的墙壁,密不透风地包围着裴清。
起初还算好过。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月落中天,裴清心底仅存的那一丝希望也消散不见。
巨大的恐惧慢慢吞没了她。
她绝望地尖叫,想用手捂住耳朵。
可手腕被麻绳困得死死的,她只能把头埋在身前,放声大哭起来,用哭声盖掉周围恼人的声音。
无暇顾及自己的脆弱,是否会吸引来敌人的注意。
只管哭得昏天黑地。
随着远处一声惨叫传来,裴清突然看见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顿时吓得心跳骤停,惊叫出声。
“啊!!!”
陈知衍没想到她会吓成这样,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是我,别怕。”
裴清还在不停往后缩,直到无意间抬起朦胧的泪眼,透过后面一盏盏松油灯的光亮,看清面前男人的脸,才安静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任由陈知衍用一把小刀,割断手上的麻绳。
随后便是涌上心头的无尽委屈,化作一股又一股清泪,喷涌而出。
“陈知衍,你怎么才来啊……”裴清哭着埋冤道。
陈知衍愣住了。
想起适才他走进来时,看见角落里那张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惨白的小脸。
“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
“怎么,这么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要让人来找我帮忙?”
刹那间,裴清好像明白了什么,气成一只河豚,瞪大眼睛控诉道:“你故意的!那张收据,是你泄露给他的!!你早知道我要走,对不对?”
陈知衍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看来,还不算太笨。”
裴清含着一包眼泪,不可置信地摇头:“陈知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
她还以为,她真的要被拉去砍头了。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走?”陈知衍收起笑容,质问道。
“不吓唬吓唬你,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那我还能怎么办?”裴清哭得声音都哑了,“你又不肯见我,我不走,难道等着被那两个疯子撕成两半吗?”
陈知衍有些哭笑不得:“我又没说一直不见你,你不会等我气消了,再来找我一次吗?”
从前没脸没皮,哪怕挨了一顿打,也能转头笑嘻嘻的裴清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裴清哭到快喘不过气,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细如蚊蚁。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她说出这句话时,双唇都在发抖。
陈知衍心中十分诧异。
他看着裴清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低声说:“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又是你先生,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呢?”
裴清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许,真正的重生不是从她前世死时开始的,而是从她父亲过世的那一刻开始的。
曾经的裴清即使不学无术,也依旧对身边的一切很自信。
自信这世上没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可父亲走后的这些年,她见了太多背叛和冷眼,已经不敢抱有绝对的自信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陈知衍扶着裴清的胳膊帮助她站起来,站到一半,发现她不知是蹲久了腿发麻,还是过于害怕,抖得厉害,且浑身发冷。
于是解下自己的黑色披风,给她披上,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大步走出审讯室。
潘侍郎站在审讯室外,本想把人带到就接着回去审案,结果竖着耳朵越听越起劲。
听到最后没听出个所以然,却看见素来不近女色的长平侯,亲自抱着一个姑娘从里头走了出来,吓了一跳。
好家伙,他还当这长平侯有多重情重义,半夜不睡觉跑来刑部救人,原是早把正处芳龄的故人之女,照顾到自己榻上去了。
果然啊,这男人无论外表看上去多耿介端方,内里都与禽兽无异。
陈知衍原本觉得,他们二人还未正式订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她不太合适。
可怀里的姑娘哭哭啼啼的,此处离正门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路上又黑又潮湿,干脆抱她出去好了。
裴清从一被抱起来,就主动揽住了陈知衍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其实,她还有一点生他的气,奈何实在没什么骨气。
刚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余光就看见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立在一旁,还当是萧睿,扭过头,使出浑身力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人瞪得一哆嗦,才发现对方有些脸生。面色讪讪地回过头去。
潘侍郎做京官时间不长,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将门之女。
也不知哪招惹了她,猝然被甩了一记眼刀,连忙后退拱手道:“既然人接到了,侯爷若没有旁的事,下官就先退下了。”
陈知衍“嗯”了一声。
裴清听着那脚步走远了,才抬起头来,问:“那个人是谁?”
陈知衍:“刑部侍郎潘乾。”
裴清好奇地问:“他和萧睿不是一伙的么?你是怎么让他同意放我出来的?”
有些朝堂上的事,本没有必要和裴清讲,但她今夜受了惊吓,陈知衍想和她多说说话,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他手上管着一个卷宗失窃案,暗中收了幕后主使的贿赂,毁灭了不少关键罪证,我提醒了一下他,他自然便乖乖将你放了。”
裴清问:“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不用管。”陈知衍认真地看着她说,“你只需记住了,日后我们之间若再需要做一些会脏了手的事情,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他还是在介意之前谢家的事。
可裴清却莫名觉得很安心,紧紧靠着他的胸膛,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那明日萧睿知道了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