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又涌起热流,不知怎么接这话。他就笑,眼眉低垂,手指在她后颈状似无意地划过,把梳子放回妆台上。“沈绣。”她握住那玉簪,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他。镜子里的人虽然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他神情寂寞。“你想家么。”窗外兀地传来莺啼,清晨的光掠过窗格,挑着藤筐卖花的人在墙外唱起江南调子,屋里铜盆烧红的炭块塌陷了,轻轻一声。伍·晨炊沈绣摇头又点头,末了她终于说出实话。“就
她浑身又涌起热流,不知怎么接这话。他就笑,眼眉低垂,手指在她后颈状似无意地划过,把梳子放回妆台上。
“沈绣。”
她握住那玉簪,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他。
镜子里的人虽然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他神情寂寞。
“你想家么。”
窗外兀地传来莺啼,清晨的光掠过窗格,挑着藤筐卖花的人在墙外唱起江南调子,屋里铜盆烧红的炭块塌陷了,轻轻一声。
伍·晨炊
沈绣摇头又点头,末了她终于说出实话。
“就算回去,也不能与从前那般了。”
妹妹即将出阁,从前结伴倚在阑干边讲悄悄话、弹琴煮药的日子就成了南柯一梦。沈家花园从前姑苏知名,多栽南方药草,母亲牵着她俩的小手在园里漫步,药名信手拈来。后来心里家道中落,她们雇不起打理园子的人,索性把花园封起,任由草木疯长,遮天蔽日。
沈绣眼帘低垂,手里还握着那根簪。苏预瞧着她铜镜里骤然凄清的眼神,思索片刻,终于还是收回了原本要放在她肩上的手。
“我去叫人来替你梳洗。”
他撂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走得略显匆忙。沈绣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了他,心里惴惴不安。这人的脾性她还没有摸清,幸好马上就要见到那位春熙堂背后的老太太,总归能问到一两句日后如何与他相处的办法。
苏预走后不久,三五个丫头们就捧着物什鱼贯而入,烫面巾、理梳篦、选头面,忙中有序。沈绣看得眼花缭乱,随她们仔细摆布整理。待霜粉盖到第二层,才勉强把她脖颈处的红痕盖住时才赧然,开口试探:
“敢问妹妹们,怎么称呼呢?”
丫头们一时寂静,接着她身后那个个儿稍高的忽然就开口了,脆生生的金陵本地官话:
“小夫人,我们数着日子,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这个起了头,剩下几个当即就嘁嘁喳喳,整个房间就闹得和黄鹂窝似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眼神掩饰不住的新奇,给她试了各色的配花与妆面,笑成一团,渐渐熟悉起来。
“我们从前都是老夫人院里的,老夫人成天念着呢,说小夫人刚到,吃不惯我们金陵的东西,特备了许多姑苏小菜。又说小侯爷做事粗率,怕怠慢了小夫人。昨日接亲那事儿我们都见着了,老夫人把小夫人夸得和仙姑似的!说苏家有福气,当初老公爷定了门好亲事,往后我们都听小夫人的。”
这么一箩筐话说完,听得沈绣头昏脑胀。这突如其来暖洋洋的善意也让她无所适从。转眼间都收拾停当,丫头们把镜子端到她跟前:“小夫人您瞧!”
她大着胆子觑了一下,眼神就凝住了。长发头回被盘起来,额前碎发理得干净,找了点翠来配玉簪,显得她比实际年龄又成熟了些,但眉眼还是她自己的眉眼。
干净清亮,从前的尘灰被打磨擦拭掉,现出苍青玉色,又生发出新绿。她何时这么惹眼过?沈绣摸了摸耳朵,有些发烫。
“小夫人,咱去老夫人屋里坐坐吧!”
丫头们都极有眼色,见她怔怔的,都竭力让场子热闹起来,前呼后拥地,拿手炉的拿手炉,穿花拂柳往后堂走去。
昨日大婚上闹哄哄的,她如今才能瞧得仔细。苏家的宅院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内外三重,外边三重是门厅、会客的花厅与雅室,里边三重是家眷起居的地方,东西厢以抄手游廊相连,最后一重佛堂连着后花园,佛堂旁边便是老太太住的屋子。后院里见得着的角落都种着花草:芭蕉、海棠、春梅、芍药。丝丝缕缕药香传来,那是隔壁的春熙堂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