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皇后今早才刚为她罚过宋宝林。这事传到筠贵嫔等人耳中,不管皇后娘娘纯粹是为了宫规,还是对她有两分回护,都会小心行事。为了一个小太监就送个把柄到皇后手里,不值当的。至于再往后,等她承了宠,无论如何筠贵嫔也会看她不顺眼,难不成为了不得罪筠贵嫔,她就要在这宫闱之内无声无息地枯萎吗?讲什么笑话!又过了片刻,钟粹宫的掌事姑姑苏姑姑前来求见。裴璎只是略一思量,就知道了苏姑姑此来何意,温声道:“快请进来。”香草引了苏姑姑入内,不等她行礼,便听裴璎吩咐:
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后,香叶率先开口:
“奴婢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小主,就没敢往小主身前凑,身上的差事也多赖闻笙姐姐和香草帮忙周全,都是奴婢的不是。”
裴璎脸上的笑容不变:
“哦?这么说来,你都是为了我好?”
香叶一脸诚恳:
“小主明鉴。”
裴璎轻笑了一声:
“你怕过了病气给我,不敢往我身前凑,倒不怕过了病气给冯才人?”
香叶脸色一白,强自辩驳:
“是冯才人身边的兰泽姐姐找到了奴婢,说实在忙不过来,想请奴婢搭把手,奴婢推脱不过...”
说到这儿,她眼睛一亮:
“奴婢也是想着,若是奴婢拒绝了,只怕会坏了小主和冯才人的情谊,这才应了下来,实在不是有心偷懒。”
裴璎不置可否,视线在其余几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你们呢?和她一样?”
香卉、小朋子、小越子纷纷应是。
小全子挨了方才的巴掌,却似乎还没学乖:
“奴才去筠贵嫔宫里帮忙,也是想着替小主结个善缘。小主倒好,先是让奴才罚跪,又是好一顿巴掌——”
他还想接着往下说,却被裴璎打断:
“小明子,请于公公进来吧。”
刚才还说得起劲儿的小全子猛得转头,就见一前一后两个人影,绕过次间门口正对着的屏风,露出了身形。
后头的那个,是临照殿的小太监小明子。
前头的那个,则身着正五品内官服侍,正是裴璎口中的“于公公”,在内侍省任正五品内常侍一职的于思安。
小全子的心中想到某个可能,顿时觉得身子一软,险些瘫在地上。
于思安看都没看他,行至软榻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奴才参见裴才人,才人小主有礼了。”
论品级,正五品的内常侍和正五品的才人其实是一样的。
但裴璎是天子嫔御,于思安却只是个宦官。
别说他官职正五品,便是从三品的内侍监,也得在宫中小主儿们面前见礼。
“于公公客气了,香草,赐座。”
香草搬了个绣墩子来,于思安道谢之后方才落座。
“先前这几个奴才所言,于公公可听到了?”
“这几个刁奴所言,奴才听得字字分明。”
“既然如此,还请于公公把他们都领回去。我这临照殿庙小,用不起这几尊大佛。”
听到这一句,瘫在地上的已经不只是小全子,还多了香叶几个。
被宫妃退回到内侍省的奴才,能得什么好?
今儿他们跟着于思安出了临照殿的门,身上就会被牢牢打上“刁奴”的烙印。
别说他们想要攀上的筠贵嫔、冯才人了,便是不入品的官女子,也不会要这样的奴才服侍。
然而不管是裴璎还是于思安,谁都不曾把半分眼神放到他们身上。
于思安起身,又行了一礼:
“是内侍省办事不力,选出这等刁奴来,冒犯了小主,还请小主恕罪。”
“于公公这是哪里话,是这几个奴才自己不好,怎能怪到内侍省的头上?”
“多谢小主宽宏。”于思安态度恭敬:“奴才今儿把他们领回去,明日再挑了好的送来临照殿拱您择选?”
裴璎摇了摇头:
“不必了。”
于思安错愕了片刻,还以为她是故意拿乔,想借此敲打自己,保证道:
“小主放心,这一次,内侍省不会再出差错。”
裴璎却还是拒绝:
“当真不必了。”
在这深宫之中,她不怕自己身边的人少,只怕人多。
人越多,就越容易被人浑水摸鱼钻了空子。
与其现在着急地补一些不知底细的进来,不如等一等,自然会有人给她补足可靠的宫人。
于思安却不知她在想什么,皱着眉头道:
“如此,您的殿中可就一下子多出了两个宫女、三个太监的缺儿。临照殿只有三个宫人,如何伺候得过来呢?”
裴璎冲着跪在地上的几人扬了扬下巴:
“这几个都是使唤不动的,往日里,我这临照殿的事儿便都是闻笙、香草和小明子三人打理的,没什么伺候不过来的。”
于思安观她神色,知道她是当真不愿补人,又劝了两遍,方才无奈道:
“此事,奴才要禀报过皇后娘娘方可。”
若是缺了一两个宫人也就罢了,一下子缺了五个,即便是裴才人自己要求的,他也不敢做主应下。
裴璎并无异议:
“这是自然。”
这事议定,于思安便要带了人离开。
香叶几人还想求一求裴璎:
“求小主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好好侍奉小主。”
小全子却梗着脖子:
“奴才好歹在筠贵嫔面前挂了名字的,小主这么做,不怕得罪了筠贵嫔吗?”
不等裴璎发话,于思安就眉头一皱:
“堵了他们的嘴,拉回内侍省去。”
话音落下,跟着他来到临照殿的几个小太监迅速入内,动作麻利地制住了香叶和小全子几人,押出了殿外。
于思安又告罪了一次,这才带着人离开。
次间内安静下来,小全子刚才嚷嚷的那句话却被闻笙记在了心里,她颇有些担心:
“小主,筠贵嫔那儿——”
“放心吧。”裴璎语气笃定:“不过一个趋炎附势的小太监罢了,筠贵嫔不会放在心上。”
退一万步讲,即便筠贵嫔当真为了此事对她有所不满,也不会这么快就发作出来。
毕竟,皇后今早才刚为她罚过宋宝林。
这事传到筠贵嫔等人耳中,不管皇后娘娘纯粹是为了宫规,还是对她有两分回护,都会小心行事。
为了一个小太监就送个把柄到皇后手里,不值当的。
至于再往后,等她承了宠,无论如何筠贵嫔也会看她不顺眼,难不成为了不得罪筠贵嫔,她就要在这宫闱之内无声无息地枯萎吗?
讲什么笑话!
又过了片刻,钟粹宫的掌事姑姑苏姑姑前来求见。
裴璎只是略一思量,就知道了苏姑姑此来何意,温声道:
“快请进来。”
香草引了苏姑姑入内,不等她行礼,便听裴璎吩咐:
“还不给苏姑姑搬个绣墩子来?”
苏姑姑本是来请罪的,听到这一句,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儿。
只是她到底谨慎,仍旧屈膝行礼道:
“奴婢见过小主,小主万福。”
不等裴璎叫起,又开门见山:
“奴婢管教宫人不力,请小主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