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废墟。仿佛又回到刚来江南的那一日。那日,梁芙真分明还在裴回舟身侧!处变不惊了两世的裴帝师再没有了往日的风度,他抓住一个百姓就问。“可有见过梁大小姐?”可每个人都是摇头。直到裴回舟看见那日在知府门前的小女孩。她见到裴回舟也宛如见到救星,哇的一声大哭不止:“大哥哥,救救大姐姐。”小女孩抓住裴回舟的衣袖,手指向倒塌的房屋。“大姐姐救我……大姐姐还在里面……”
一直盘绕在心间的疑惑终于问出口,梁芙真却并不觉得如释重负。
她不希望裴回舟记得,又希望他记得。
如果记得,他们之间该怎样相处,他们还要重蹈覆辙吗?
如果不记得,又凭什么只有自己总是留在过去,总是痛苦,总是哭泣呢?
梁芙真直勾勾地望着裴回舟,不想错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这个问题是高悬在她头顶的利剑,总该有落下的一天。
裴回舟很缓慢地眨了眨眼。
人生第一次,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梁芙真的问题。
朝堂之上同肱骨大臣争论不休,异国他乡同藩王使者寸步不让。
裴回舟一向是很能言善道,舌灿莲花的人。
可在梁芙真渐渐盈满水光的眼的注视下,他恨不得自己变成哑巴。
“芙真……”裴回舟开口。
短短两个字,梁芙真就有了答案。
这是这一世裴回舟第二次叫自己芙真。
一次在密室他叫她相信他,一次在她忐忑不安时落下了致命之剑。
“我早该想到的。”梁芙真抬手擦掉眼泪。
可那泪水就像怎么也流不完似的,源源不断地从她眼中涌出。
“清冷无尘的裴帝师怎么会亲自求娶我,怎么会屡次救我于险境之中……”
梁芙真抑制不住声音哽咽,她泪眼朦胧地同裴回舟对望。
“可是为什么还要骗我,为什么这一世你还不放过我?!”
梁芙真几乎伤心欲绝,她看着病榻上的裴回舟,前世种种又如滔天巨浪般将她淹没。
裴回舟头一回无助地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歇斯底里的梁芙真看起来那么那么地痛苦。
痛得他五脏六腑也跟着一起痛。
梁芙真霍然起身,转身欲走。
“别走……”是裴回舟握住了她的手腕。
梁芙真回头,清风明月的裴帝师此刻是那样苍白,那样脆弱。
可她还是一点一点掰开裴回舟的手指。
头也不回的,决绝地离去。
一刹那,裴回舟只觉心如刀绞,身体中的某一部分灵魂仿佛也跟着死去。
他又想起梦中梁芙真决然跳崖的那刻。
此时或许和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一世的裴回舟没能抓住梁芙真,这一世的裴回舟也留不下她。
“噗……”
裴回舟猛地伏在床榻边,一口鲜血从他喉间喷出。
……
一连数十日,裴回舟再也没见过梁芙真。
楚同风将刘慵一干人等带回京城面圣等候发落,密室中的一切悉数充公。
暗卫送来了圣上要裴回舟帮着处理的政务。
日出月落,裴回舟只能从暗卫口中听到梁芙真的近况。
“帝师,梁大小姐今日去了城东帮忙修缮房屋。”
“帝师,芙真小姐今日在城西布善施粥,江南百姓称她菩萨下凡……”
直到这日,暗卫十万火急般冲进裴回舟的院中。
“禀告帝师,城东塌了座屋舍,芙真小姐亦在其中!”
“什么!”裴回舟猛地起身,一掌打翻了案上的砚台。
四散的墨汁逐渐洇染了裴回舟细细勾勒的一幅画。
那是上一世成亲后梁芙真特意请京中画技最好的画师画的夫妻图。
上一世他伤她至深,所以她绝望之下将这幅画付之一炬。
这一次,裴回舟只想亲自画一幅。
可此刻,裴回舟却什么也顾不得,立刻施展轻功往梁芙真所在的城西而去。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废墟。
仿佛又回到刚来江南的那一日。
那日,梁芙真分明还在裴回舟身侧!
处变不惊了两世的裴帝师再没有了往日的风度,他抓住一个百姓就问。
“可有见过梁大小姐?”
可每个人都是摇头。
直到裴回舟看见那日在知府门前的小女孩。
她见到裴回舟也宛如见到救星,哇的一声大哭不止:“大哥哥,救救大姐姐。”
小女孩抓住裴回舟的衣袖,手指向倒塌的房屋。
“大姐姐救我……大姐姐还在里面……”
裴回舟顿时大惊失色,浑身血液倒流。
他先将小女孩抱到安全地带,然后就不要命般往废墟冲去。
“芙真!梁芙真……”裴回舟对着倒塌的废墟大喊。
可是除了哭声,无人回应。
裴回舟脸色瞬间苍白,他询问了梁芙真最后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徒手挖掘!
一秒,两秒……半晌过去。
素日里衣不染尘,权倾朝野的帝师裴回舟此刻状若疯魔。
他不沾春水,修长白皙的指尖也渐渐洇出血迹。
此时,一个熟悉又震惊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裴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