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们都往后退!”瑾瑜的命令是给哈木脱欢的,目光却是冲着外面诸将。主帅还没出声,众兵卒便十分配合地又向后退了两丈。她用力一推,哈木脱欢便踉跄地朝前走去。接着,她身后的众人赶紧跟上:一左一右的两队人抬着门板,护住胸腹等要害部位;整个队形呈倒三角,所有人全副武装背对着背,将战力最弱的钱景和文官们围在中间,一起缓缓朝宣府方向移动脚步。这阵势看起来颇有些滑稽,尤其钱景最是胆小怕死,居然把后厨的铁锅背在身上,活像背着个黑色的壳。
瑾瑜身后的阴影里,是一片看不见的忙碌。
除了她带来的三位女官,客栈老板娘、伙计,甚至是钱景连同仅剩的三位文官全部下场:捡箭的捡箭,捡装备的捡装备,只要看着有用的,就二话不说从死人身上扒下来往自己身上套。
瑾瑜在前跟对方诸将对峙,后面这些人就抓紧一切时间武装自己。
最后,他们甚至把门板也拆了下来,一左一右抬着当盾牌使。
哈木脱欢昂头站在大门正中,双臂反剪被捆在身后。尽管脸上带伤、手臂上还扎着一支箭,却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傲慢模样。可惜他就算站直了身子,头也才刚到瑾瑜的胸口,气势全无,倒正好是个不错的盾牌。
全副武装的鞑靼士兵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退,谁也不敢前进半步。
哈木脱欢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但同时也非常自私且惜命,这就注定他会因为贪婪而中计,继而为了活命而妥协。
他手下的士兵,也都跟主帅一样凶残贪婪。虽说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精骑,作战勇猛却缺少忠诚——没有人会豁出性命救他,也没人愿意为了他去招惹可怕的瑾瑜。
都是为了捞钱来的——钱嘛,有命挣也还得有命花才成!这也是土匪跟正规军最大的区别,在危机面前,终究只是一盘散沙。
女官悄悄上前,示意瑾瑜可以出发了。
“叫他们都往后退!”
瑾瑜的命令是给哈木脱欢的,目光却是冲着外面诸将。主帅还没出声,众兵卒便十分配合地又向后退了两丈。
她用力一推,哈木脱欢便踉跄地朝前走去。接着,她身后的众人赶紧跟上:一左一右的两队人抬着门板,护住胸腹等要害部位;整个队形呈倒三角,所有人全副武装背对着背,将战力最弱的钱景和文官们围在中间,一起缓缓朝宣府方向移动脚步。
这阵势看起来颇有些滑稽,尤其钱景最是胆小怕死,居然把后厨的铁锅背在身上,活像背着个黑色的壳。
即使如此,毕竟是敌我相差悬殊。如果鞑靼骑兵不顾哈木脱欢的死活,最多两次冲锋就能把她们的防御完全冲垮——他们有五千多人,光是踩都能把人踩成肉饼了。
问题就是不敢。
其实这种局面,但凡是个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她们人少,最害怕的就是与敌人近身肉搏!越是拉开距离她们才越容易逃脱。
瑾瑜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她既不打算跑也没想打,只拖住哈木脱欢一点一点向东南方的宣府移动——瞧这意思,好像是要凭两条腿走回长城关口?
“你们死定了。”
哈木脱欢冷冷说道。
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他渐渐恢复了往常的镇定——放眼望去全是自己的人,有什么可怕的?!他只管迈着骄傲的步子往前走,面前就自动出现一条路。
瑾瑜的刀锋依旧死死抵在他肥肉堆叠的脖子上,明显感觉到越往前走,留给她们的空间越是狭小。
就像是塘底垂死挣扎的鱼,肉眼可见的,水正在一点点被抽干。
“往后退!”
瑾瑜突然对前面迟迟不肯让开去路的士兵大吼一声,对方向后挪了些许便不动了。
她没再说话,一手松开他的头发,闪电般抽出腰间短刀,毫无预兆地扎进哈木脱欢的大腿。
她用实际行动再次重申了态度:不是吓唬人,是玩真的。
“嗷——!闪开!都闪开——!”
哈木脱欢也算是戎马半生,但遭这种罪还是头一回。他不顾一切地大声嚎叫起来,痛到几乎要倒地翻滚,却被她再次抓住顶发,被迫扬起表情扭曲的脸。
瑾瑜阴冷的目光瞪着正前方挡住去路的那员副将,仿佛刀子是扎在他的身上一样。
那人大概也是员悍将,犹豫片刻,在哈木脱欢带着咒骂的惨叫声中拨转马头,退到一旁。
那刀扎得是真狠。
尺许长的刀身穿透锦袍和皮肉,直接从大腿后方探出刀尖来。她没有拔刀,出血量不是很大,但也还是染红了一大片。
这一刀下去果然管用,眼前豁然开朗。
离开了客栈,她们的队伍就像一叶孤舟,被执刀的步兵和战马团团围在当中,望不见前路也看不到归途。
她们现在已经接近察罕儿城的边缘,再往前就是一望无垠的戈壁了。
瑾瑜抬头望望日头,离天黑还早。
“继续走!”
她的口气是命令的,但此时的哈木脱欢痛得连站立都很艰难,索性打定主意不肯再动——他很清楚,离自己的军队越远他就越危险,她们成功逃走的可能性就越大。
瑾瑜似是察觉他的意图,手上钢刀突然一松、朝斜下方滑去,将他手臂那支箭镞砍断。那刀并没有想象中锋利,速度也被故意放得很慢,箭杆折断时拖泥带水、牵动伤处,被放大的痛感显然是另一种无声的威胁。
哈木脱欢恨恨地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再次迈开步子,咬牙说道:
“我定要将你们五马分尸!”
他的步履蹒跚,瑾瑜也并不催促,缓缓说道:“那些死在你手里的边城百姓们,也是这样想的。”
哈木脱欢顿了顿,阴狠道:“还有太子,我会一刀一刀地剐了他!”
“说到太子,”瑾瑜的语气依旧心平气和:“如果你没打算把他送走藏匿起来的话,我是真的想过会放你一马。”
他的脸色一僵,脚步也随之一滞:“……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只是来送钱的吧?”
哈木脱欢脸色一变。
说到赎金,瑾瑜的刀不动,将手探进他怀里摸了一阵,将那厚厚一沓银票拿了出来。
钱景眼尖,闻到钱味就赶紧往前凑了凑。他伸出手来正想接,却被瑾瑜瞪了一眼:“我的!……这叫战利品,懂?”
钱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嘴张了张——我合理怀疑你在洗钱。
到底没敢说出来。
反正,太子现在应该快到宣府了,就算钱没了也勉强可以交差……如果还能有命活着回去的话。
想到这,他无声叹了口气,又把脑袋缩回铁锅里。
她们的前方是一片坦途,但身后不远处,却是紧追不舍的五千鞑靼精骑——无论怎么看,还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