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军就像刚出笼的猛虎,气势汹汹地扑向目标;而此时的鞑靼军群龙无首,带头的几员将领甚至对是战是逃还未达成一致,多半就便被迫卷入战团,结果可想而知。不多时,祸害边民已久的这支鞑靼精骑就被宣府守军杀得溃不成军,屠戮殆尽。待尘埃落定时,天上乌云尽散,明月当空。大获全胜的军队稍事休整,准备返回宣府。“这么晚才来。”瑾瑜见到小刀,故意冷下脸嗔怪道:“害得我好等!再迟些我都打算跟他们拼了。”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鞑靼骑兵果然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
这次他们是整齐的进攻队形,雁翅形排开;手举火把,无数铁骑踩踏地面发出雷声般隆隆的巨大声响,势不可挡,与下午那支毫无斗志的队伍截然不同。
以这种行军速度,就算刚才她们跑得再快,不出半个时辰也肯定就能追上。
钱景心里暗自捏了把汗:幸亏……
鞑靼骑兵来到方才与裴绪庆遭遇的山口,脚步明显放缓。队伍朝左右一分,绕过方才留下的同伴尸体。
明亮的火光映照出新首领的脸,年轻且傲慢:他们有五千人,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注定了就算遭遇伏击也完全可以歼灭敌人。
简单察看周围环境之后,新首领断定她们已朝宣府方向逃走,当即下令追击。
由于两座土山的分隔,鞑靼军的队伍被挤压成细细的长条,秩序井然地缓缓通过隘口,宛如一条火光组成的长龙。
与此同时,瑾瑜和裴绪庆正在黑暗中屏息凝神,静静注视着他们。
接近队尾时,瑾瑜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哨声,随即万箭齐发。
敌明我暗,鞑靼兵手里高举的火把使他们成了靶子,我军的箭矢几乎没有浪费,全都钉在敌人身上。
但队尾引起的混乱很快平息下来,战斗经验丰富的鞑靼精骑展现出惊人的应变力,迅速调整队形展开还击。
依靠地形和光线的优势,瑾瑜打了个漂亮的开场;紧接着,藏在草丛里的马匹被放了出来,马鞍上绑的火把被点亮,朝不同的方向四散而逃。
黑暗中,鞑靼骑兵难辨虚实,立刻分兵去追。
钱景像热锅上的蚂蚁东躲西藏,偶然抬眼一瞥,正望见一大片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向这边靠近,不由看得怔住:没有眼花,亮点越来越多,漫山遍野!伴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很快就来到眼前——
瑾瑜诚不我欺!真有神兵天降?!
此时此刻,钱景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鞑靼兵发觉不对,想调头迎敌却已经来不及了。不仅是腹背受敌,这股援军势如破竹,首次冲锋就将他们的阵型完全冲散,第一波就被杀得七零八落,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定——
他们都是宣府守军,曾亲眼目睹边城百姓饱受欺凌,却因种种制约始终未能出关一战;他们从来都不赞同和谈,这就是个要靠金戈铁马来正面解决的冲突!
长久以来累积下的仇恨,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既不受降也不和解,血债必须血来偿!
宣府军就像刚出笼的猛虎,气势汹汹地扑向目标;而此时的鞑靼军群龙无首,带头的几员将领甚至对是战是逃还未达成一致,多半就便被迫卷入战团,结果可想而知。
不多时,祸害边民已久的这支鞑靼精骑就被宣府守军杀得溃不成军,屠戮殆尽。
待尘埃落定时,天上乌云尽散,明月当空。
大获全胜的军队稍事休整,准备返回宣府。
“这么晚才来。”
瑾瑜见到小刀,故意冷下脸嗔怪道:“害得我好等!再迟些我都打算跟他们拼了。”
“喂!”
小刀也看出方才的凶险,瞪眼道:“我要是借不到兵呢?要是那群缩头乌龟死活不敢来呢?”
“二十年的老斥候!”瑾瑜笑道:“这点手段总还是有的吧?”
小刀也笑道:“以后我可不敢再提这话了!不累死也得被你给吓死!”
二人哈哈大笑。
皎皎月光之下,夜风送爽,多年来压在宣府守军身上的重担总算卸下。
难得一场畅快的胜仗,将士们唱着嘹亮的军歌凯旋而归。
几天后。
太子受了惊吓,加之坠马受了些轻伤,又在宣府歇了几天才勉强动身回京。
临行前,裴绪庆竟也一改先前的冷淡,十分热情地亲自带领亲兵卫队,将瑾瑜及钱景一行人送出宣府十余里外。
临分别时,瑾瑜掏出那厚厚一沓银票递给裴绪庆,说道:“这原是朝廷为太子准备的赎金,如今用不上了,便留给裴总兵充作军资吧。”
裴绪庆闻言愣了愣,看了一眼钱景,犹豫片刻、没马上接。
钱景是掌握着朝政大权的人,虽然不知道这银子怎么到了郡主手里,但毕竟是朝廷的钱,还得他先点头才行。
钱景赶紧在旁插话道:“宣府三卫的粮饷,回京后我会督促户部和兵部尽快补齐,裴总兵放心便是!一码归一码,这个银子……”
说着,便想伸手过去接银票——这么横拦竖挡的场面似乎有点不太好看,但那可是十多万两银子!
钱景心一横:再难看也得争一争的。
瑾瑜却并不买账,冷冷看了他一眼:“拨给前线将士的粮饷,迟上一两个月,军中便可能发生哗变;如今欠了快半年,裴总兵都替朝廷压着——这银子先留给宣府用着,你有什么问题吗?”
“您说的是!不过军资粮饷的调度,朝廷自有安排……”
没等他说完,瑾瑜身子稍侧了侧,低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身上还留的有呢,别逼我让小刀全给你搜出来!”
三人并马而行,即使她说得很小声,裴绪庆也是听得真切。
瑾瑜正了正身子,又板起脸道:“要是没有裴总兵,你早死了知道吗?”
“是是是,但这是两件事啊!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钱景还是不敢放弃。
“这根本就是一件事。”瑾瑜说道:“朝廷欠饷导致边军士气低落、边防松懈,间接导致太子被绑,所以朝廷才派了你来送钱——横竖肉烂在锅里,这钱花给边军不比扔给鞑靼要强吗?”
“问题就是没扔给鞑靼嘛!”钱景争辩道:“朝廷不是还请来了您这尊大神吗?咱是凭本事把太子救了、钱也省下了嘛!”
“没省啊!……你不把钱撒出去,哈木脱欢能上当吗?”
钱景笑道:“但是最后您斩了哈木脱欢,就算是战利品,那也得先上报兵部核准、再赏下来才是。”
瑾瑜不理他,扭过头又看着裴绪庆:“你到底要不要?!”
钱景恶狠狠地瞪他。
裴绪庆到底还是接过这个烫手山芋,眼睛却看着钱景,嘿嘿一笑道:“郡主体恤将士,说的自是没错;不过朝廷的规矩嘛,也是要遵守的。”
说着,他从中抽出两张大票交还给钱景:“战利品,确实是应该上报的……至于数目嘛,还得烦请公公费心了。”
钱景倒也罢了,没想到原先深明大义、嫉恶如仇的裴绪庆也会有如此圆滑世故的一面?
瑾瑜不由心生厌恶,面无表情地扬鞭催马,再不想搭理这两个官场老油条了。
钱景斜了他一眼:就这点就想打发我?
裴绪庆见状,连忙又多抽出几张来,笑吟吟地递过去。
钱景哼了一声,这才作罢:“算你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