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屿觉得可能是戴清当局者迷,也或者是因为真的深爱,觉得伤心才会那样总要说来说去的,提醒丈夫也同时告诫自己。
穆江在家里矮头过了不少时间。
穆千屿也是因为生活质量没受影响,一直在那种环境下也还活得没心没肺,她虽然不讨奶奶的喜欢,但是讨爷爷的喜欢,加上她小提琴拉的好,哄爷爷开心,空时跟爷爷还学二胡,乐器相通,她领悟好,上手快。
按她的梦想,她想去乐团当小提琴手,觉得在剧院演出端庄高雅。
穆江那种人,吃软不吃硬,抓住他把柄也要大方些,这样他才真的会心怀愧疚,戴清当时属于反其道而行之,栓狗一样总要闲来无事就紧紧绳,先头是确实没事,穆江也没有要去重续什么前缘。
穆千屿初二那年的寒假,父母的矛盾彻底爆发了,引线是暧昧不清的短信息,还是没色彩的翻盖手机,被戴清踩到稀巴烂,捡都捡不起来,穆江当时没生气,由着戴清抓挠、发疯,穆千屿已经见怪不怪了,亲爹亲妈谁也不帮,转身就回了房间。
穆江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家里待不住他就走,导火索走了后,戴清的火还没发完,冲家里另一个跟穆江十分相像的无辜者控诉,穆千屿很是不想掺和父母的事,立场也没有从前那样盲目,她劝了一句,说:“好好的不找事不行吗?”
对于自己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辛苦带大的孩子,唯一的孩子,这种屁话对亲妈说出来,就是在扇她的脸,于是戴清直接拖起穆千屿十分宝贝的琴盒。
不管怎么矛盾,穆江对闺女还是一如既往,穆千屿身形还没定,光在用的小提琴就有3把,小提琴比手机还好砸,第一次正式的母女对打,主要不是还手,穆千屿是为了护琴,头脸手上身上全是伤,琴是一把都没护住,她第二天还有个小演出,是小提琴老师帮她找的,钱不多舞台也不是特别大,商家店铺开业的引客活动,主要是练胆,没琴是一回事,她的样子根本就出不了门。
穆千屿开始尝试有仇恨的情绪发泄自己的内心,当时只对戴清有恨,之后开始恨奶奶,恨穆江。
奶奶永远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对跑过来躲避的穆千屿紧跟着又插了一刀,说穆江那个嫁给有钱人的前女友,就是拉小提琴的。
呵,还有个移情作祟呢。
穆千屿记不得开始学小提琴到底是自己提议的,还是父母谁的刻意引导,她的乐器开端,和大部分人一样是从钢琴开始的。
小提琴没了好久之后,穆江才回家过一次,是学校老师的告状电话打到他手机上,回家后他发现女儿也变了,对他十分尖刻,开始叛逆还在学校打架,不愧是血缘所致,跟她妈一个张牙舞爪的样子。
再给穆千屿一次机会,她肯定会笑着说,铁定要卧薪尝胆选有钱爹,好话一箩筐软话说尽抱大腿也要跟亲爹走,因为爹还理智些,妈已经因为男人彻底烧坏了脑子。
穆江不归家,但钱照给,戴清本着你先对不起我的,那我自然也要还回来,她彻夜不归,出入舞厅牌局,输钱也赢钱,出手大方人漂亮疯癫,跟男人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像是十分能玩得开。
没人管还要上学的穆千屿,初三已经需要晚自习了,穆千屿怕走夜路,每天都跟被鬼追一样疯狂往家跑,爷爷家,就是那栋二层小楼,收容着穆千屿,有向阳的大房间,可以锁门不用怕被人疯狂敲门,也不怕外面会有摔碟子砸碗的声音突然出现。
在爷爷面前,奶奶会很收敛,穆千屿也不再怕什么言语的刺激,成长飞速。
再见到亲爹,是穆江带了新女人回家,年轻漂亮脾气温和的女人还给穆千屿带了礼物。
隔天合法的一家三口再聚齐,态度调转,提离婚的穆江态度坚决,戴清先是照常发火骂人,在穆江毫无动容的样子下,这回换了她下跪,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穆江愿意坐下来谈,态度还是诚恳的,住的房子是穆江有钱后换的,他愿意给戴清,孩子他也不要,当着穆千屿的面,直说不要她,但是会给抚养费,足够戴清和穆千屿过跟之前毫无差别的生活,一直供到穆千屿能独立为止,他愿意掏这个钱。
戴清的字典里当时没有收录见好就收这个词,本着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的原则,闹到穆江当时上班的工厂,上到厂里大领导下到厂里扫地的,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家那点烂事,这种家长里短开始说还有些新鲜头,念叨多了花样还那些就没劲了,是个人都开始躲戴清。
啃不动穆江就啃那个三,升级手段,打过脸堵过门锁泼过汽油,估计是硫酸难弄,穆千屿确定,戴清当时完全不计后果,她肯定更愿意泼硫酸。
泼汽油搁什么时候都是个严重的,性质恶劣,火虽然没点起来,戴清反复闹事反复被关,在辖区派出所那里都是个需要被加强力度关注的特殊对象,这个由头太好了,穆江起诉离婚,一审就判了,穆江当时冷清冷意,曾经的家——房子转手就卖了,钱也一分都没给,离开了岩州市,奶奶先跟着搬走了,爷爷一直没走,老头子手里的退休金寥寥,能勉强支撑穆千屿的学费和基础生活费,撑不了别的,穆千屿后来虽然跟小提琴和解了,但钱不支撑了,她就真改拉二胡了。
到上大学更是一大笔钱,戴清指着穆千屿的鼻子,音乐学院那种地方,最好想都别想。
穆千屿分科学了文,偏科严重,数学拖后腿,高考成绩一般。
穆千屿的初中就读于市六中,实在不是个好学校,鱼龙混杂,受户口所限,她没得选。不过因为先头底子不差,高中上了市一中,是重点高中。
***
时间还早,选好的酒店暂时还没有收拾好的空房,跟前台订好后,陈路均停好车拖着穆千屿的手,“六中搬了,听说离这边很近,去看看。”
“故地重游啊?”穆千屿问。
陈路均说:“反正也没事。”
都说已经搬了,新校址除了门口的题字与从前无异,别的都不同,从大门看进去,面积大了好多,教学楼排布合理,崭新整洁。
周六好像不上课,学校里一片寂静,穆千屿手叩在校墙上,像敲西瓜那样似的,陈路均看着她这样,说:“进去看看?”
穆千屿条件反射就躲避,“怎么可能会放我们进去?”
“我去问问。”
门卫室里的大爷早就觉得这俩人可疑了,居然人还凑过来了。
之前在车里搜罗出两包烟,是市面上没有的特供,陈路均随手就揣了一包在兜tຊ里,他知道岳母抽烟,也知道自己老婆现在也抽烟,回到这小城,或许也有需要他矮下身份递烟的人,就是以备不时之需,这没想到,贡献给了学校看大门的陌生大爷。
穆千屿想许是陈路均足够巧舌如簧,没一会儿,他就冲穆千屿喊:“走了。”穆千屿笑了一下,快步跟上,她和校园朝夕相处,按理没有陌生感,可说是故地重游,这个地方却是新的,顺着牌子,摸到八年级6班,门是关着的,穆千屿试探一推,没锁。
黑板上方是八字校训,最上方是面五星红旗,下面挂着钟,黑板边角处还有没擦的一日课程表,体育课被划掉,斜叉一道,旁边用红色粉笔写了个大的语字,体育课被换成了语文课。
班里养得绿植整齐的在窗台上,花盆上都写着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