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手机挂落,顺着楼梯掉了下去,一阵响声打断了两个男人的谈话。那个男人站的近,他向右抬脚一步,偏头看过来,看见了梁姝。颜衡也跟着看了过来,“是谁?”话音刚落,他看见了梁姝。还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黎子维结婚的场景比梁姝想象的要隆重许多。
婚房是黎氏集团新开发的一个高档小区,地理位置就在白江市的中心地段,颜衡开着车带着梁姝去了黎子维的婚房。
到了目的地,黎子维已经提前和门口的保安打好了招呼,放了颜衡的车进来。
梁姝安静地跟在男人的身后,乘上电梯,到了十楼,门打开,入户门就在眼前。
门开着,里面传来一阵说笑声。
颜衡先进门,梁姝跟在身后。
一进门,站在电视机前的一个男人率先看见颜衡,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嗨,颜衡来了。”
众人循着声音朝着门口望去。
男人朝里走进去,他们都看过来,眼光都集中到颜衡身后的梁姝身上。
他们好奇,这个女孩是谁?
这些年,颜衡的身边好像除了郑瑜没有别人,今天倒是又多了一位。
但看梁姝的穿着打扮,像个未成年。
“这位妹妹看着眼生啊?”其中一个男人打趣道。
颜衡来到他的面前,“表妹。高考完了,待在家里无聊,我带她出来凑凑热闹。”
男人的视线往梁姝的方向淡淡地扫了眼,再没接着往下说,和颜衡寒暄了两句。
她站在男人的身后,“表妹”两个字清晰地传到了梁姝的耳朵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哐当”一声掉了下去,来不及伸手去捡。
他们坐了下来,那人给梁姝递了瓶水。
她低头一看,全是英文单词。
朝着他说了声谢谢,声音好像只能自己听见。
再后面,两个男人聊起了天,她在一旁只能静静地听。
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两人是同学,她坐在男人的旁边,四处张望着,客厅很大,有君悦府的两倍,卧室里还有人,时不时地传出来女生的说笑声,一直没有看见黎子维。
她现下后悔了。
除了黎子维和颜衡,这里面的人都不认识。
而且他们谈论的话题,梁姝听不懂。
她不奇怪,虽不知道黎子维的具体家庭情况,但这个地段能买一个大平层,还有他平时开的车,出入的场所,梁姝能猜到,他家肯定是非富即贵。
今晚来的人除了颜衡他们这拨同学,还有一拨,是黎子维生意上认识的朋友。
男人简单的聊了几句后,眼角瞥见一旁的女孩在发呆。
他朝着那个男人笑了笑,说自己的表妹还没吃晚饭,自己先带她去吃点东西。
那个男人没再说什么,客气地说了好。
他们俩是高中同学,但认识也是源于黎子维,他们是一起打篮球认识的。
从毕业后再无联络,如今在这儿见面,他们也只能客套几句,毕竟大家都不在同一个行业,没有多少共同话题。
颜衡带着梁姝来到餐厅区域,“坐那儿。”
梁姝听话,两人对着餐桌坐下。
桌上摆满了糕点和零食,梁姝不敢吃,颜衡从桌上其中一个盘子里拿了一块威化饼干递给对面的人,“吃吧,你不是爱吃这个?”
梁姝的头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这个能吃吗?不是给客人准备的吗?”
“我们不算客人吗?”男人挑起嘴角,像是半开玩笑道。
梁姝不好意思地轻笑了声,从男人的手心捏过那块威化饼干,放在唇边咬了一口,真的很甜。
她的心情好像变好了点,甜味真的很治愈。
那块威化饼干还没吃完,黎子维从门外回来,拎着两大袋子东西。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吃东西的梁姝,笑嘻嘻地打招呼:“哟,小姝姝来啦!”
梁姝嘴里含着还没咽下去的饼干碎片,含糊地回应:“黎哥好。”
她每次见到黎子维都会礼貌地打招呼,区别于别人,只是因为梁姝能感觉到,黎子维是从心底真正尊重自己的人。
他虽看着玩世不恭,但内心柔软。
“吃吧。”黎子维将t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客厅的地上,“桌上的零食都是你的。”
他又转头,朝着里面喊道:“兄弟们,东西来了,都来干活。”
话音刚落,客厅里的三个男人站起身去取袋子里的东西,片刻后,从卧室里出来了四个女孩,也说笑着走到那三个男人跟前,梁姝看见了郑瑜。
刚刚她来时没见郑瑜,还奇怪她怎么没来。
她的头垂得更低,颜衡嘱咐她:“你想玩手机就玩,我过去帮忙。”
她抬眼看着颜衡,抿着唇,轻轻地嗯了声。
大家忙了起来,三三两两的男女搭配着,贴了喜字,将打好气的气球粘好了。
他们先布置好了卧室,众人从卧室退出后,梁姝才悄悄溜了进去,其实从进来,她就想看看婚纱照。
走进卧室,她的视线扫了一圈,这间卧室里有衣帽间还有卫生间,梁姝挪到床边,大红的床单看着很喜庆,她一抬眼,看到了挂在正中间的婚纱照。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黎子维看着比平时的模样正经了不少。
梁姝扬着嘴角,视线看到了新娘,她的脸很小,五官精致,长长的拖尾婚纱穿在身上,一只手握住新郎的胳膊,脸上带着若有似无得笑容。
她立在床位,没打算坐在上面。
低着脖子,她打开了放在床边的相册,一页一页的耐心地看着,蓦地,心底期望的萌芽开始发芽,如果颜衡拍,会像黎子维这么笑吗?
她的思想放空着,却被进来的郑瑜出声打断:“梁姝,你在这儿呢?”
梁姝的美梦被打断,她抬起眼眸,看清来人,脸上僵了下,但今晚这个场合不适合冷脸,牵强地扯了扯嘴唇:“郑瑜姐。”
“考试结束了,感觉怎么样?”她没打算走,在梁姝的右侧坐下。
梁姝合上相册,“还可以。”
说着,她站起身,打算出去。
郑瑜站了起来,抬起胳膊,拦住梁姝。
她偏头,“我想出去。”梁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面前的女人稍稍弯了腰,整张脸放在她的右耳边,说道:“你知道外面他们怎么议论你和颜衡吗?”
“议论你无所谓。但是你拖累了他。”
梁姝的后背僵住,她的脚抬不起来,伫立在原地。
郑瑜说完,转身直接出了卧室。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梁姝想,自己什么都没做。
难道郑瑜是想离间他们俩的关系?
突然,梁姝没勇气走出去。她又折了回去,在原位置坐了下来。
门口传来说话声,“你去看看剪刀是不是放在卧室没有拿出来?”
梁姝慌张站起身,躲进了衣帽间。
进来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说:“唉,你看见今晚颜衡带来的那个小女孩了吗?”
“不是说是他表妹吗?”另一个说道。
那个女人讥笑:“什么表妹,那个是借住在颜衡家的。好像听说是他师父的女儿,你说他多可怜,师父死了,还被他的女儿道德绑架。”
另一个也附和道:“你看,像个拖油瓶似的。今晚不是还跟着来了。”
两个女人说话间,拿起床头柜上的剪刀又出去。
原来郑瑜说的是这个意思。
梁姝靠在衣帽间的墙壁上,慢慢地滑了下去,蹲在那儿,心中仅有的那点期待也慢慢破灭。
怪她,没有考虑这些事情。
梁姝以为,她喜欢颜衡是自己的事情,不管别人的事情。
但这一刻才意识到,颜衡脱离不了这个框架,还有他的父母。
她起身,出了卧室门,径直走出了客厅,来到了楼梯间,在台阶上坐下,大口地呼吸了几口。
还是待在这里自由一点。
梁姝有些懊恼,今晚就不该跟着他来到这里。
以前只在私底下见黎子维,她从未有阶级感。可今晚在这里,自己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不属于这里。
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门是开着的,里面的欢笑声时不时地传出来,传到她的耳中。
梁姝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插到手机上,将两只耳机塞到耳中,打开播放器,随即点了一首歌。
只有音乐充斥着整个脑袋,烦躁的心好像也静了不少。
听完了两首歌,她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二十了,心里嘀咕颜衡是不是还在忙。
鼻间突然嗅到一股强烈的香烟味,她扯下右耳上的耳机,刚要站起身看看是谁,结果耳边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是她不认识的。
“你真打算将她一直放在身边?”男人问。
“嗯。”颜衡淡淡地回答,“我答应了师父。”
这是颜衡的声音,梁姝很熟悉。
她打算偷听,又轻轻地坐回了原位置,关了手机里的音乐。
那个男人又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事情。把她放到身边有时候也不方便。上次去家里拜访颜老师,他老人家还给我提起了这件事。”
“她马上上大学了。等她大学毕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也就对得起师父了。”颜衡说。
“你何苦为难自己?你师父的死也不完全是你的责任。”
空气沉默了几秒,梁姝终于听见了颜衡的声音:“就是我的责任。如果师父不替我挡了那一枪,死的人就是我。”
梁姝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颜衡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辉替他挡了一枪,所以她的爸爸牺牲了?
“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那个小丫头放在身边?”
颜衡点头,“嗯。还有那个凶手一直都没落网。”
梁姝的脑袋嗡嗡嗡得直响,她分不清什么事事实,什么是幻觉。
手里的手机挂落,顺着楼梯掉了下去,一阵响声打断了两个男人的谈话。
那个男人站的近,他向右抬脚一步,偏头看过来,看见了梁姝。
颜衡也跟着看了过来,“是谁?”
话音刚落,他看见了梁姝。
还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