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渊抬头,与她相对而视,露出了餍足的笑容。“这是朕吃的第一碗长寿面。”萧临渊将碗筷端端正正地放下,“也是朕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沈云苓一笑置之,“陛下是天子,总会有更合心意的礼物……更合心意的人。”历经生死的沈云苓很清楚,人心易变,一时的心悸算不得什么,再倾尽心力的讨好也比不过萧临渊年少时的爱慕,即便再来一次,她做的再好,最多也只能是个“宠妃”。萧临渊没有多解释,他有的是时间让她认识自已。他会对她比梦里更好,不让她吃苦受罪,护她周全。
常顺被萧临渊的命令整的够呛,这会儿都亥时都快过了,陛下非得这时候吃劳什子长寿面,还要是尤小姐亲手做的。
宫里人多眼杂,还不能让人瞧见。
常顺撵着张福找了件宫女的衣裳,又找了个没住人的宫殿,亲自做起灶夫替沈云苓烧火,呛得脸红脖子粗。
反观身尊玉贵的萧临渊丝毫不觉得烟火味呛人,津津有味地倚墙,盯着和面的沈云苓看的入神。
常顺从未见过圣上脸上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心里啧啧称奇,连咳嗽声都憋着,唯恐惊扰了。
作为贴身伺候多年的太监,自打常顺开始伺候起,萧临渊从来不吃长寿面,只说不爱吃面,更不信这些。
今日常顺见此情此景才知,何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何为有情饮水饱。日后尤小姐若入了宫,必定三千宠爱在一身,不知又要掀起何等风浪呢!
萧临渊凝注于忙活的女子,沈云苓一身不起眼的青衣直裾宫女打扮,长发用粗簪束在脑后。
为了方便劳作,一根两指宽的臂绳自颈后顺肩头将宽袖束于腰间,交缠两圈系了一个活结,勒出了沈云苓曼妙的身形。
在热气蒸腾之中,萧临渊那颗在权势里喧嚣躁动的心第一次,平静了下来。
沈云苓不急不缓地拉出一整根长面,下锅、吊汤、捞面,最终撒上肉丝、青葱,再卧上一个橙黄的荷包蛋。
一气呵成。
常顺想阻止也来不及了,眼瞧着沈云苓随意捞了个白瓷蓝边的瓷碗,就这么把御膳给随便装上了。
但好在另一件事他还没忘,扔了手里的火钳,小心翼翼上前来欲为陛下试毒。
萧临渊一抬手,常顺麻溜地出去了。
关门时,在门缝里瞅见了,至尊至贵的天子就坐在灶台旁,像个寻常汉子一般,捧着热乎乎的唐人的瓷碗,喝了一日汤。
沈云苓此生第一次没有避之不及的告退,而是一样不错地看着萧临渊如前世一般,急切而郑重地将汤汁都喝了个干净。
萧临渊抬头,与她相对而视,露出了餍足的笑容。
“这是朕吃的第一碗长寿面。”萧临渊将碗筷端端正正地放下,“也是朕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沈云苓一笑置之,“陛下是天子,总会有更合心意的礼物……更合心意的人。”
历经生死的沈云苓很清楚,人心易变,一时的心悸算不得什么,再倾尽心力的讨好也比不过萧临渊年少时的爱慕,即便再来一次,她做的再好,最多也只能是个“宠妃”。
萧临渊没有多解释,他有的是时间让她认识自已。他会对她比梦里更好,不让她吃苦受罪,护她周全。
“平安喜乐,觅得有情郎;执子之手,相携至白头”,灵感寺的千年古树上,萧临渊亲手系上的红带子,他是天子,一定不会让她的心愿落空。
“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萧临渊的面容在热气蒸腾的小厨房内看不真切,冷冽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语气听起来多了些缱绻缠绵。
沈云苓没有细看,屈膝行礼,“臣女告退。”
萧临渊站在原地,目视她走远。
身姿纤细,姿容端丽,瞧着是弱不禁风的,可萧临渊知道,她内里是多么固执坚韧。不过几次接触,萧临渊放任了自已沉沦,他突然明白另一个自已为何会那么痛心彻骨。
“陛下?”常顺唤回了萧临渊的思绪,“明日是万寿节大典,奴才服侍您早些回宫歇息吧?”
常顺的话,仿佛将冷酷无情的一国之君唤醒了,萧临渊眼里那点柔软荡然无存,“走罢。”
——
清早,乾清宫有条不紊地动起来了。
大典的朝服早早挂在木架上,宫女们正仔仔细细地整理,确保没有一丝褶皱,手捧腰带、配饰、冠冕等宫女们排成长队,足有十余人。
常顺掀帘,萧临渊高大的身影从寝殿走出,宫女们井然有序的依次上前,常顺手脚麻利地为萧临渊打理衣着。
我朝的龙袍以玄黑为底,寓意包容万物、力量无穷,细看之下并非纯黑,而是以深浅不同的玄色织出了密密麻麻的图案。
在玄色之上,是大片的金线刺绣,神色各异的五爪金龙盘踞其上,宣扬着着装者无上的权威。
领日、袖日、腰带皆为红色织带,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缀着无穷的焦土。
在带上朝冠之前,常顺先服侍萧临渊用早膳。
亲自将一个足金盘龙碗端到了萧临渊手侧,是一碗长寿面,摆盘精致、香气扑鼻。
“陛下,这御膳房特意备下的长寿面。”
常顺说着,略退后两步,行了叩拜大礼,“奴才恭祝圣上福寿永昌、江山永固!恭祝朔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满殿的奴才们都跟着齐刷刷跪下,齐声道:“恭祝圣上福寿永昌、江山永固!恭祝朔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萧临渊神色未见波动,垂眼看着精致的长寿面,薄唇轻启,“赏。”
众人大喜,齐声道:“奴才谢圣上隆恩!”
萧临渊眼里晦暝,并未动那一碗面,他收到的祝福不过都是为了在他手里讨个赏罢了。
常顺眼骨碌一转,摆摆手将服侍的宫女遣退,转而夸起了沈云苓,“看来御膳房的手艺再好,也比不过尤小姐的心意。”
萧临渊未发一言,常顺继续道:“奴才还特意问了,这长寿面的做法,想着日后奴才也能有幸为圣上做一碗。”
“谁料御厨取笑奴才异想天开,说这长寿面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光是如何将面拉成一根不断开就需积年累月的练习,若非多年的苦功夫是做不出来的,就是御厨里也只有有资历的厨子才能碰这道膳。”
常顺乐呵呵地为萧临渊布菜,夸道:“可见,尤小姐对您是多上心……”
萧临渊捏着金筷的手一紧,手背的筋骨猛然收紧,微微撑起柔韧的皮肉。
一双幽黑的眸子如野兽一般摄人心魄,冷凝地锁定着常顺,直看得常顺扑通一声跪倒在金砖上,“奴才该死!”
“你说……长寿面并非一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