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的话还没说完，看见张陈玲杵在面前，也愣住了，变成一只名副其实的笨骡子。他身后的女孩子眼神玩味地看着这一幕，她眉眼灵动，嘴唇粉嘟嘟的，看上去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张陈玲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是个饱经风霜的女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她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故作轻松地开口了：“周老师，回来了？”她第一次叫他老师，他被这个称呼噎得够呛，勉强点了点头，欲言又止。“这个是送您的，感谢您做我的网球教练！我觉得我已经学成了，以后不用再麻烦您了，谢谢！”
曾经热闹非凡的“姐妹们干得漂亮群”里这几天异常安静。
张陈玲不知道那两个姐妹在忙些什么，大家都没怎么聊天，她自己也忙得很。
与嫂子的哥哥赵前程相亲的第三天，她就被张陈光拉着去了杭州，是应当地合作伙伴盛总的邀请，参观他为了开展家政业务而选定的办公场所。
两个人刚一下高铁，就被盛总的司机接到了西湖边上的四季酒店中餐厅金沙厅，杭帮菜的四大天王之一。
他们走进包间，就看见桌子主位上坐着一个四方大脸的壮汉，他就是盛总，也是一个在南方生活多年的北方人。
他说自己住在富人区上城区的别墅。
“我们小区物业也有保洁服务，但我觉得那些阿姨不咋地，像酒店里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哪里配得上豪宅别墅的气质？我本身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开个家政公司也不用愁客源，连广告费都省了！”
张陈玲好奇，“您也是做房地产的？是开发商吗？”
“不是，是房地产服务类的生意。”
“服务类？是室内设计还是装修？”
“都不是！”盛总摇了摇头，“也是向高端客户提供私人订制服务的！”
“喔，那是？”
“是地产中介！”盛总被问得烦了。
“原来如此，能在杭州站住脚，您的中介业务肯定做得很大很成功！”
“待会儿我就带你们去我中介公司的办公室看看，离家政公司的选址不远，都在上城区。但是今天公司里只有几个人值班，大家要么放假要么出去带客人看房去了……”……
回上海的路上，张陈玲问哥哥：“盛总能住进杭州最贵的别墅区，出入也都是顶级豪车，他的公司规模想必应该不小吧？可他那个中介门脸也忒小了点，店里还破破烂烂的！他给斯嘉丽选的办公室都比自己公司门脸大，我怎么感觉有点儿奇怪呢？”
“嗨，他一个北方人能在杭州立足就说明他有家底的，肯定不是靠一个中介公司吃饭的！他不是也说了，家里还有别的产业嘛！”
“是，可我问他还有什么产业，他又顾左右而言他。”
“他很低调的，之前我俩也是喝多了酒，他才透露说家里在内蒙古有矿！”
“……家里有矿？我可不信！我们要是真跟这人合作，可得把 DD 做好！”
“什么嘀嘀？”
“Due Diligence，背景调查呀！哎？那天你给大家讲那份文件里也有这俩英文字，你自己忘了？”
“哦，你就念俩字母，我刚才没反应过来！”
“我们必须拿到所有能证明他经营资质，还有他公司和本人资产状况的资料，再决定是否与他合作。”
“那当然了，这个我跟法务老刘都沟通过了，你放心！反正你是签字人，最后都要你批的！这个人要是不行，咱们再找别人，联系我的人多的去了……我们先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跟谁合作再商量！”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她又被哥嫂征用了，说是难得大家都有空，一家人去迪士尼玩玩。
到了迪士尼，张陈玲发现，那边早就有一个人等在门口了。是赵前程。
他总是一副比实际年龄还要老成的样子，即便是去迪士尼，也穿着一身深色衣服和软皮鞋，看上去像是个老干部。
进园之后，他们很自然就走散了，只有赵前程一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两个人都对游乐项目没什么兴趣，就在园区里闲逛，也没什么话可说。
后来走到餐饮区，赵前程去买了两杯黄油啤酒，两个人才坐下来面对面聊了几句。
赵前程说：“我第一次喝黄油啤酒！”
“我也是！”
“我之前也是听我女儿提过这种啤酒，她喜欢看哈利波特。”
“嗯，你女儿聪明伶俐，很像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主角，叫什么来着……”
“赫敏！”
“对的！”张陈玲笑了，她今天素颜没化妆，只戴了个大墨镜遮住半张脸。赵前程隐约从她的墨镜后面读出几分善意。
“上次你们一家人来上海没来迪士尼吗？我记不清了，还以为你们来了。”
“本来是要来的，结果那天早上上海突然大暴雨临时闭园了，也没来成。”
“哦，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赵前程喝光了手中的黄油啤酒，吭哧半天，再次开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跟我前妻离婚吗？”
“蛤？”张陈玲愣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阵阵尖叫，是过山车上的勇士。
她望向过山车，假装注意力被吸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才不关心呢！她已经下定决心等她的网球老师从老家回来，就接受做他的女朋友，并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和好姐妹们！
她暗戳戳地幻想自己带着周瑞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时的情景，家人的震惊，女人们的尖叫……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在她的脑海中预演。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过山车有这么好笑吗？”赵前程边问边伸出手在她的墨镜前晃了晃。
“哦，就是挺有意思的，我也要玩！”她不想跟他废话，灌了一大口黄油啤酒，然后起身向过山车的方向走去。
女人都爱玩欲擒故纵的游戏，赵前程自言自语。
张陈玲走到过山车下面的排队点，看到一条打着回型的长龙，她有点望而却步，便转身想离开，却看见场地出口走出一群惊魂未定的玩家，里面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好像是——身材健美到足以鹤立鸡群的周瑞！他回上海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要开口喊他的名字，却看到一个娇小的女人紧紧跟在他后面，女人头上戴着个玲娜贝儿的卡通帽子，看不清脸。
两个人好像还穿了情侣装，耐克的同款外套和黑色裤子。他们随着人流快步向外走去。
张陈玲顿时迟疑了。
“姑姑！”
身后传来了瞧瞧的声音，她转过身抱住了扑向自己的大侄子，再扭过头去，发现那两个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那个男人肯定不会是周瑞！张陈玲嘀咕着，拿出手机想给周瑞发微信，却被淘气的瞧瞧一把抢走了手机，“姑姑，我们去吃饭！”
她的家人和赵前程也拥了上来，大家向餐厅走去。
直到吃完饭，她才好说歹说从瞧瞧手里哄回手机，不过已经被他玩没电了。后来她在园区里再也没碰到那个像周瑞的男人。
晚上九点多从迪士尼回家的路上，她坐在副驾驶，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翻看着和周瑞的聊天记录。
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的腻腻歪歪打情骂俏，他说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回上海，等安顿好了再找她，要答案！
回来了吗？……这几个字，她写完了删删完了写，却一直没发出去。
车子驶入松江区。
“哥，把我放在东华大学门口，我去见个朋友！”她决定去找他。
“蛤？”张陈光已经有些摇摇欲睡，一下子被妹妹这句话给弄精神了。
“这么晚你去大学干什么？”
“你不要问了！从那兜一下也不远！”
“好吧～”
车后座的几个人都睡着了，张陈玲一个人下了车，头上戴着个星黛露的兔耳朵发夹，身上背着个小书包，活泼轻快。
她想今晚就亲口告诉周瑞那个答案。
匆忙走到教师宿舍楼下，看见他房间亮着灯，她悬着的心放下了，那个网球老师肯定在忙着整理行李呢。
她蹦蹦跶跶走到门口访客登记处留下了名字，然后去按了电梯，丝毫没留意那个已经熟识的保安大叔看她的眼神颇有深意。
她给他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在迪士尼里买的巴斯光年摆件。
周瑞最喜欢巴斯光年，他的宿舍摆了一堆各种各样的巴斯光年公仔，她把这个巴掌大的塑料玩偶握在手里，打算给那个长不大的男人一个惊喜。
她带着一脸窃笑走出电梯，向他的房间走去。
那个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平时两个人嘻嘻哈哈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次她一个人却走了很久。
终于走到房间门口，她刚要抬手敲门，门却忽然一下开了。
“我们去吃宵夜，刚才在迪士尼没吃饱，吃完我就......”
周瑞边说话边走出来，后面跟着个女孩子，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跟张陈玲在迪士尼里看到的那对男女穿的一模一样。
她顿时惊呆了，笑容僵在脸上，嘴唇颤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瑞的话还没说完，看见张陈玲杵在面前，也愣住了，变成一只名副其实的笨骡子。
他身后的女孩子眼神玩味地看着这一幕，她眉眼灵动，嘴唇粉嘟嘟的，看上去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
张陈玲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是个饱经风霜的女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她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故作轻松地开口了：“周老师，回来了？”
她第一次叫他老师，他被这个称呼噎得够呛，勉强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这个是送您的，感谢您做我的网球教练！我觉得我已经学成了，以后不用再麻烦您了，谢谢！”
她将巴斯光年塞进他手里，然后扭头就走。
“玲玲，你听我解释！”周瑞呆愣两秒后追了上来，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自从打网球后，她臂力大了不少。
“没什么可解释的！周老师，您别跟着我了，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人扔在那里很尴尬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把他推开，快步走进电梯。
走廊里人确实人来人往，今天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不少老师陆续拖着箱子返回宿舍。
他站在电梯外面，用手挡着电梯门，小声哀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先把她安顿好，等会儿再找你！”
“省省吧！”她掰开他的手，电梯门缓缓关上。
看着他帅气而扭曲的脸和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身体一点点消失在两扇门之间，她庆幸心里酝酿多日的那句“我愿意做你女朋友”没有说出口。
跟比自己年轻的姑娘争，胜之不武。
可是......心里又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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