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君坐直身子,低睨着时琉影淡色唇瓣微抿又不自觉地轻撅起的模样。天边的最后一缕光线,正好洒过她的眼睫,揉得下方那汪眸子清澈又温软。薄唇微勾又抑回来,离君懒狭了眸子。“不及你万分之一,不碰也罢。”时琉影轻哼一声,微撅的唇瓣又高了些。“若只是因为皮相,那更不应该结契,幽冥地界皮相精绝的小妖又不止我一个,待你遇到更美更好的,你打算怎么办?捶胸顿足,还是就地自杀?”离君蓦然想笑,食指轻轻剐蹭着时琉影的鼻尖。“不用,我可以……把你杀了。”
雪兔有专门的妖奴照料,自是不会饿,但离君视线幽幽扫过时琉影佯装讨好的脸,还是松了手。
折腾了那么久,两妖身上的衣物都褶皱得不成样子,离君束腰的玉腰带也不知何时被拉得移了位,极不斯文。
好在他平日里本就没个正形,看过去倒也不算突兀。
离君弯腰抱起脚边的雪兔,“你若再敢躲着不让我碰,我就杀了你在意的染一,茯苓,以及这只……‘小石榴’。然后——再用链子把你锁在榻上,调教、虐玩。”
他沉着眼,睫毛打落的阴影成排落下,如玉的指骨轻柔地抚摸着雪兔的头颈,语气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时琉影薄肩微抖。
这段时间的相处,离君早已摸透了她的弱点,好在她也摸透了离君的脾气。
思虑一息后,时琉影抬手抢过离君怀里的雪兔,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嗯,我不躲了。”
离君淡看了她一眼,眸底寒意渐散,牵着她的手离开紫云殿,拐了几个弯后,往凌烟湖的方向走去。
时琉影猜不出离君想做什么,抱着雪兔一路安静地尾随,两道细长的身影在余晖的映射下交错垂落。
似是提前有了安排,湖中心的亭子里已备好了清酒点心,石凳旁的银霜炭盆十分暖和,化去了时琉影肩头的落雪。
离君靠坐在亭柱旁,自顾自斟酒细品。
时琉影则坐在亭中寂然不动,听冷冷的雪声落入心头。
只可惜这颗心早就已经空掉了,一湖孤寂,风烟落寞,再没有妖还能走进去,唯有雪花扑簌簌地飘下。
“宝宝,结契吧?”
离君将空酒壶放回石桌,俯身贴近时琉影,低声开口,淡淡的酒香循着他的吐息轻缓流淌,在时琉影鼻尖儿辗转。
时琉影一怔。
是在同兰灈池结契之后,时琉影才渐渐明白缔结妖契的含义。
此生唯一妖相伴,至死不渝。
既是妖契,也是死契,更是一种极致浪漫的承诺。
妖生太长,时间太久。极少有妖能做到对另一只妖一心一意,从一而终。故而肯结妖契的妖侣,实在是少之又少。
就像合欢花妖永远不会与其他妖缔结妖契一样,离君风流浪荡,身边环肥燕瘦,桃红柳绿。
结妖契,同割颈自杀无甚区别。
“你喝醉了。”
时琉影并未将离君的话放在心上,疯了和醉了,她更倾向于后者。
“我想要你,”离君轻喘着吐息,眼底似是蒙了雾气,“很想要,每时每刻,都想把你死死拴在身边。”
“那也不用结契!”
时琉影偏侧过脸,躲开离君即将覆上的唇,见他慢慢沉了眸色,耐心同他解释。
“你拴住我,也困住了你自已。妖契一结,你娇养的那只小狐狸,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妖精们,你都再也碰不得了。”
离君坐直身子,低睨着时琉影淡色唇瓣微抿又不自觉地轻撅起的模样。天边的最后一缕光线,正好洒过她的眼睫,揉得下方那汪眸子清澈又温软。
薄唇微勾又抑回来,离君懒狭了眸子。
“不及你万分之一,不碰也罢。”
时琉影轻哼一声,微撅的唇瓣又高了些。
“若只是因为皮相,那更不应该结契,幽冥地界皮相精绝的小妖又不止我一个,待你遇到更美更好的,你打算怎么办?捶胸顿足,还是就地自杀?”
离君蓦然想笑,食指轻轻剐蹭着时琉影的鼻尖。
“不用,我可以……把你杀了。”
时琉影:“!!!???”
沉寂一息后,时琉影抬手,拉过离君的爪子,在上面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死都不会和你结契的!!!”
“你说了不算。”
离君睨着虎口处渗血的牙印,冒着血珠,沁着红光。
同他脖颈上的牙印一样,本可以用妖力治愈,但他偏不想这么做,就任由着它们在肌肤上结痂,留疤,成为抹不掉的痕迹。
下一息,他握住时琉影手心,往里面塞了一张折叠的纸片。
“成婚当晚,我们就结契!”
没有新娘的婚典,如何结契……
时琉影不动声色地轻舒一口气,将手中纸片打开,眉心微蹙。×ᒑ
“画的是什么?杂草丛?”
离君心头梗塞,“不是画,是我给你写的信。”
“信?”
这还是时琉影第一次收到信,感觉新鲜又有趣,指尖抚过上面一团团如荆棘草丛般的字,也只当是遇到了未曾见过的字体。
“我不识字,你念给我。”
不是嫌弃而是不识,离君眉心微微舒展了些。他抬手将大小石榴一道抱至腿上,捏着时琉影纤小的手,指向最上面一排。
“时琉影”
时琉影便跟着读,“时,琉,影……然后呢?”
“宝宝”
薄唇轻凑近耳畔,沁着酒香的热意拂过耳尖的嫩肉,不知是在叫她,还是在读信,时琉影微红了脸,没有跟读。
离君握着她的指尖下移,“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什么意思?”
离君侧脸同时琉影对视,见她那双澄澈懵懂的眸子里尽是欣然的期待,心头动容,缓缓道:
“意思是,看到这封信,就像见到我,希望你能够展露笑颜。”
时琉影眨着眸想了下,见到他,哪里还笑得出来?明明是见不到才能舒颜吧……
鼻尖儿微耸,她潜藏起心底的小心思,愈发期盼地望着信纸。
“嗯嗯,后面呢?”
“吾眷……”离君蓦然停住,眸光掠动,欲语还休。
“念嘛!”
时琉影等了半天,心痒难耐,禁不住往离君怀里蹭了蹭,语调也柔软了许多。
“你怎么了?快念~”
若是当面也能说出口的话,离君又何须写信这么麻烦,薄凉的唇瓣张开又闭合,闭合又张开,却发不出一语。
最后只能懊恼地将信一折,塞进时琉影衣襟内。
“即日起,让茯苓教你识字,在你看懂这封信之前,一步也不许离开紫云殿!”
“!”
时琉影蓦然想到自已明明每日都在被禁足,除了赏雪救人,何时离开过?对这封信的兴趣荡然无存,愤懑起身,将“小石榴”往离君怀里一扔。
一言不发地趴在石桌上,拿了一颗橙黄的桔柚。
尖细的指甲狠狠戳进桔柚的表皮,不停地拔出来,戳进去,似是把这颗桔柚当作了离君的脸,无声地一下下发泄着。
浓甜带酸的清香冲破果皮喷涌而出,在醉酒微醺的空气中缓缓激荡。
离君唇线微掀,“宝宝,大婚那日,我定会给你一个空前绝后的结契礼。”
嘭——
嘭嘭嘭——
尚来不及开口回应,一朵朵美丽妖娆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响,像秋日绽放的金丝菊,曼妙地铺开一池华彩,姹紫嫣红。
爆了,散了……
花瓣如雨,纷纷坠落。
五彩流光映照在时琉影眼瞳中,在里面凝成一道道星光瀑布,点点烁烁。
“好漂亮。”
时琉影最喜惊艳漂亮的景致,只一瞬便情不自禁地沉沦其中。
“直到大婚当天,每晚都有烟花绽放,宝宝若是喜欢,可以一夜不歇。”
“每晚?”
时琉影蓦然欣喜的眼瞳熠烁着细碎漫长的星海,很快又似是罩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化作丝缕的雾,隐去其中的溢彩。
离君略略点头,低声作笑。
却因着烟花震耳欲聋的声响,听不到时琉影口中浅浅的呢喃。
“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