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弋,你告诉我。”云弋低望着时琉影通红的双眼,一场扑落流星的雨,从她沁红的眼尾悄悄坠落。淡漠的眼眸不禁跟着栗然了下,沉默几息后,他缓缓道:“属下无能,并未查出。”时琉影不信,抬手拉住云弋衣袖。“那你有打探到什么线索吗?他不是自然死亡,是被妖所害,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求求你,求你。”云弋侧脸摇头,“属下,不知。”话声落下,时琉影双臂垂落,略略往旁侧挪了挪,给云弋让出一条道。“好,你不愿说,那我自已去查……”
殿门应声而开,云弋恭恭敬敬地冲并肩站立的两妖行礼。
“参见陛下,参见妖皇后。”
离君环腰抱住时琉影,懒靠在榻侧的暖玉椅上,修长的食指饶有兴致地拨弄着时琉影沁香的发丝。
侧颜冷冽,眸光深沉。
“你最好,是有要事!”
云弋拱手,“回陛下,二殿下的坟塚里没有尸骨,他还活着。”
“嗯,”离君低低应声,指腹轻轻抚过时琉影柔美的下颌线,“早已料到,算不得重要。”
云弋眼皮一跳,略略颔首。
“二殿下虽侥幸逃过一命,但他妖丹被毁,妖力散尽,如今重伤难行。被圣后偷偷藏在冰宫,用……伶妖吊命。”
“!!”
离君眸色一冷,松开时琉影,示意她坐至旁侧,撑膝前倾。
“伶妖?”
“是。”
云弋低敛着眸子,波澜不惊的眼瞳里难得浮起了灰白的雾气。
“千年前,从绝境之地侥幸逃出的伶妖应不止我一个,只是他们不似我这般幸运,能得陛下相救。他们出逃后,藏在烬河旁的俚村,与世无争。不知圣后从哪儿寻来的线索,不日前,已将他们全部抓走,供二殿下享用。一日食一只,老幼伤残……皆不能幸免。”
一丝阴风循着半敞的殿门钻入,吹熄了桌案上的烛火,今夜无月,浓郁的黑瞬时便覆住了周遭大红喜庆的陈设。
殿内忽地安静下来。
离君勾手,随意一捻,跟着咔哒一声擦响——
无尽的黑暗里,一点火舌跳起,跃动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停顿几息后,缓缓飘落至烛台,将其重新点燃。
烛火在离君眸间不安地闪烁,两点滚烫灼穿了他眼底冰冷的夜色。
“还剩多少?”离君淡淡抬眸。
云弋不易察觉地哽咽一息后,握紧了手中魂镰。
“伶妖数量本就不多,到今晨为止,还余百只不到。”
离君轻嗅着云弋身上淡淡的血腥,视线轻瞥过他手腕藏不住的被血色染红的肌肤,眼神颤了颤。
“你自作主张,动手了?”
云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他们都是我的同族,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割颈饮血,生食骨肉。属下救人不成,还打草惊蛇,任凭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云弋是离君从一场见不得光的地下拍卖场里买回来的,沉默不语,不苟言笑,只听离君一人差遣。
唯一一次脸部有了变化,是离君闭门钻研了许久,寻到了伶妖结丹的方法,然后他晦暗的眼瞳里蓦地冒出了炽热的光。
“殿下,结了妖丹,那我今后……就和其他妖一样了?再不用低人一等,也不会被当作物品拿去交易,我可以做一只正常的妖,还可以修炼……”
那是云弋第一次说话,且一张口就像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大堆。
离君这才发现原来他竟不是个哑巴,声线很低,嘶哑得厉害,同他那张阴郁黑沉的脸倒是挺搭。
离君收回思绪,手腕轻转,一缕妖息将跪地的云弋从地板上提了起来。
“你这一动手,圣后定会有所防备,无论是伶妖还是兰廷煜,都会被她转移到其他地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处置你,是尽快派妖侍打探,一有消息,先禀告于我。”
云弋蓦然抬头,眸中跃出一息息难以置信的耀光。
“陛下此言,是……是愿意出手,帮我救他们?”
离君垂眸点头,伶妖是云弋的同族,又何尝不是他的同族……只是他不说,云弋不知而已。
旁侧的时琉影安静乖巧地听了半晌,心中没有太大的起伏,只讶于春纱道听途说的故事竟不是空穴来风。
这世间,还真有伶妖!
又眼看着两人的谈话逐渐接近尾声,云弋也已行礼欲要退下,却丝毫没提兰灈池。
她心底一慌,快步跑至云弋身前。
“云弋,你此去颍川,有没有查探到他的死因?他是怎么死的?”
眸光迫切,身形微颤,语气也带了明显的急促。
“……”
云弋唇瓣微掀,尚未吐出一个字,时琉影便觉得身后陡然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像是死寂又昏暗的巷道里,忽而生出的阴风,从地狱中吹来。
时琉影蓦地一栗,回过头。
离君微微皱眉,眼底的烛光已化作凌厉的金色剑气,如刃如锋。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不要一提到他兰灈池,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时琉影噎住了,下意识攥紧身上的衣裙,又在一息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小跑,抬手拦住已走至殿门前的云弋。
“云弋,你告诉我。”
云弋低望着时琉影通红的双眼,一场扑落流星的雨,从她沁红的眼尾悄悄坠落。淡漠的眼眸不禁跟着栗然了下,沉默几息后,他缓缓道:
“属下无能,并未查出。”
时琉影不信,抬手拉住云弋衣袖。
“那你有打探到什么线索吗?他不是自然死亡,是被妖所害,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求求你,求你。”
云弋侧脸摇头,“属下,不知。”
话声落下,时琉影双臂垂落,略略往旁侧挪了挪,给云弋让出一条道。
“好,你不愿说,那我自已去查……”
“我自已去查……”
她固执地低着头,轻轻呢喃,低声重复,声音很弱也很浅,无人能闻。
云弋关门时略略带起的微风将时琉影裙摆掀得漾起,披散垂落在两侧脸颊的发丝,无情地啄去了她的余颜。
身后暖玉椅上的离君侧颜淡漠,像是失了悲喜。
他静谧冷睨着巨大鎏金殿门下,时琉影单薄瘦弱的身躯在昏昏烛影中飘摇晃荡。
僵硬地慢慢覆手,将掌心贴在胸膛,那颗快速跳动的心脏刺痛一息后,蓦地停了下来,没有再给离君半点回应。
似是有什么东西丢了。
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离君阖目,嗤了声笑,随即便起身,径直往殿外走。
手刚碰到殿门,欲要推开,时琉影从后面抱住了他。
“你别走。”
即便在努力克制,离君还是能听出时琉影战栗的哭腔,他狠心将腰间的手臂拂开。
“不走,看你在这里为其他的男妖低声下气,情难自抑?”
“我没有,没有他,我只要你!”
时琉影轻咽口气,像是狠下了某种决心,她攥紧手中的迷药,毫不犹豫又悄无声息地含入口中。
转而抬手,重新揽过离君劲瘦的腰肢,柔软的掌心顺着他的腹肌线条轻柔抚触,再缓缓向下……
“!”
离君浑身一僵,随着时琉影柔嫩青涩的手法,立时便起了反应,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时琉影的手。
……
几息后,离君转身,近乎暴戾地将时琉影扛在肩头,跨步向前,狠狠往榻上一扔。
随即便脱去身上外袍,俯身下压。
“你简直是疯了!”